#五十
这次的副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过玩家,参与副本的玩家人数。更没有告诉过玩家,警匪双方的玩家人数。
既然他可以隐藏身份,藏在警方玩家之中,那其他的匪方玩家也可以这样做。
甚至于。
如果有自己的计划,警方玩家也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将自己伪装成匪方玩家。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阵营对抗型的副本里,对手信息的收集是必不可少的。
电脑上显示的时间跳转过零点,排满电脑的大会议室里,来往的警员逐渐变少,有的警员扛不住疲倦,都直接趴在自己的位置上睡了过去。
骆弋将收集到的所有警方玩家资料,传输到自己手机里,又将电脑里相关的操作记录彻底清理干净,就准备离开警局,回自己的住处了。
他的住处当然不是那个叫艾维的人工智能搞出来的,跟地下蚁穴一样不知道在周围延伸出去了多少个小房间的大白蛋了。
在这次的副本里,所有的玩家都拿到了副本中的正式身份。像是骆弋现在的警察身份名下,就有一套可以供他休息的房子。
原本前两天他就应该回那间房子看看的,但前两天的晚上,一个用来找他那位走丢的眷属,一个因为跟人工智能聊得太晚,导致他最后直接在白蛋里睡了,都没有回那间房子里看过。
为了不引起其他npc及警方玩家的怀疑,晚上他最好还是回自己的住处。
骆弋收拾完桌子,刚起身准备关电脑,坐在他前面两排的几个警员就忽而骚动了起来。
大概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原本都困得哈切连连的那几个警员一下忙碌了起来,有人在电脑上调城市监控,有人连线城中的巡逻警员,表情都变得格外严肃紧张。
骆弋停在原地稍微听了一下,很快便从那个联络巡警的联络员口中捕捉到了关键词。
有警员被罪犯袭击了。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骆弋,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刚戴回耳机,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没多久,耳麦中就传来了一道陌生的,清晰的声音:“指挥室!已发现受伤警员,该警员处于昏迷状态,已经传唤救护车,正在现场等待中。”
耳麦中,回应这道声音的,正是坐在骆弋前面两排的联络员:“有发现那名警员身上的记录仪吗?”
n市的所有警员在出勤的时候,都会在身上佩戴一个记录仪。
记录仪会全方位地拍摄警员出勤执法的过程,连接网络,也连接智脑。
不管警员是在执法过程中遇到什么危险,或是本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都会立刻被系统检测到。
而警署这边,也可以随时通过网络调取在网警员的记录仪画面,来确认警员的出勤情况。
当然,这个记录仪警员也是可以自行选择关闭的。
在警员没有出勤任务,需要休息的时候,都可以关闭记录仪。
而现在,那名受伤警员对应的记录仪就是离线的,而且整个记录仪离线时间长达整整十五个小时。
没多久,巡警那边回复了:“记录仪还在,是开着的,应该有拍摄到相关的画面,但连接网络的地方被人为破坏了。”
联络员连忙道:“将记录仪里的内容全部拷贝到你的记录仪里,传回警署。”
那边的巡警应了一声。
没多久,联络员的电脑上传回来了一段长视频,在联络员点击播放后,电脑屏幕上,便开始播放起那名叫做杰森·库珀的昏迷警员,在过去的十五个小时里经历的一切。
……
对于杰森·库珀来说,今天的这一天,从他凌晨五点突然被窗外超大声的大屏广告吵醒,扭头一看,发现昨天晚上已经关好的隔音窗户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正打开着。
找不到关窗户的遥控板,在烦躁之余只好起身下床,去手动关窗户。
却在落地的时候,直接被不知道为什么掉到了床底边缘的遥控板给绊倒。
狠狠摔在地上,还崴了脚的时候。
就注定是倒霉至极的一天了。
偏偏那时的杰森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摔在地上后,杰森咒骂了几句窗外巨大的广告声,一脚将被他踩坏的遥控板踢到一旁,一瘸一拐地过去关了窗户,便重新躺回床上继续睡觉了。
但这一觉也没能睡太久,六点时,震得脑袋都嗡嗡作响的闹钟响起,杰森想关,却关了半天硬是关不掉。
好不容易关掉了,他刚刚的睡意也完全没有了,剩下的只有一股看什么都不顺眼的躁气。
刚刚崴到的脚踝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这会还疼得厉害,高高肿起一块。
不过这点倒不是什么难事,杰森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之前在主神商城购买的药剂喷雾在肿胀处喷了一下,肿块顿时就消了下去。
但这也无法让杰森的心情好转。
这个城市里的人工作时间都特别长,一大早上的,才七点钟他就得到警局里去报到上班。
不然他就会被惩罚,扣除市民贡献值——
市民贡献值太低,他会被警署开除,甚至连他现在住的房子,都会被收回,不让他住。
从系统背包里拿出进副本前就准备好的食物匆匆吃了顿早饭,杰森换上衣服去警局报了到。
也幸好这个城市的交通很发达,他还是在七点前的最后一分钟,赶上了打卡。
但这并不代表他接下来就可以休息了。
原本警员们的大部分巡逻工作,都已经由城中的警卫机器人们取代了,警员们的巡逻工作是很少的。
但最近这两天,在对付那些个罪犯的时候,太多的警卫机器人折损进去了。
就说7区的那个炸弹女,一晚上就炸毁了上千台机器人,还给周围城区造成了那么大的破坏。
仅剩的警卫机器人们一边要负责巡逻,一边还要帮忙重建城区,已经无法够照顾到城中的每条街道了。
也因此,警员们的任务就重了起来。
但n市中的警员数量其实很少。
在大部分工作都被机器人取代的情况下,警员的人数当然也进行了相应的缩减。
这也就导致,一旦城中的机器人们无法运作的时候,警员们的任务就会一下变得特别特别重。
普通巡警们遇到的最多的报警事件主要是些什么?
抓捕超级罪犯,保卫城市不被哪来的陨石、**炸毁吗?
当然不是了。
在一座挤满了上千万居民的城市里,巡警们最常遇到的报警事件,往往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各种纠纷。
面对这些事件,需要巡警具有足够的耐心。
但杰森哪有这个耐心?
他是来下副本的,又不是真的来当警察的,而且看那些人吵架,他真的觉得愚蠢。
比如这大早上的第一起纠纷,报警人是个女的,说是这几天有几个人一直在骚扰纠缠她,现在还跑到她家来狂敲她家的门。
杰森过去一问,什么纠缠啊?
上门找这个报警人的,明明就是报警人的亲生父母和亲弟弟而已。
只不过报警人刚出生的时候被这对父母送走了,之后被现在的养父母领养长大了,所以跟亲生的父母弟弟不熟而已。
这不,她一长大,她亲生父母就过来找她了吗?
怎么能叫骚扰呢?
宽敞的楼道口,报警人和她的养父母站在门内,气得满脸通红地看着带着一堆亲戚堵在门口的生父母。
尖面猴腮的生父挤到杰森的面前,一边殷勤地给他递烟,一边将手里的亲子鉴定拿给他看。
“警官大人您可看啊,这就是我们跟她的亲子鉴定,她绝对就是我们的女儿啊,报告绝对没有造假的!她绝对就是我们的!”
这边的生父还没完,那边报警人的生母就已经直接“噗通”一声狠狠跪在了报警人和她的养父母面前。
虽然她挤满肥肉的脸上没有一滴眼泪,但她却嚎得撕心裂肺,仿若肝肠寸断,“算我求你们了,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吧——她是我怀了十个月才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啊——”
旁边一堆亲戚连忙上去又扶又劝。
有人直接指着报警人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看着你妈在这里哭,你就一点不心疼是吧?你爸妈当初是丢了你,那不还是因为他们养不起你吗?”
“就是啊,要不是他们丢了你,你现在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还报警,你不怕天打雷劈啊!”
骂完报警人,报警人的养父母也没落下。
不知是谁,一口浓痰直接吐向了那对气得发抖的老夫妻:“你们两个,还什么高级工程师呢,抢人家女儿天打雷劈啊!”
“啪——”实在是没能忍住,一直被养父母按着的报警人猛地一巴掌甩到了那骂人的混球脸上,“滚!都给我滚!我死都不会认你们这群恶心的东西!都给我滚!”
说着,报警人就要直接摔上房门。
但报警人的这一巴掌一下让整个场面变得更失控了,那个被扇了巴掌的尖叫一声就要挡住了门,要扇回去。
跪在地上雷声大雨点小的生母也不动,就是哭得更大声了:“老天爷啊,我犯了什么错啊,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生下来的女儿居然不认我啊——”
npc警员见状,连忙上去阻拦。
挤在杰森旁边的生父看着混乱的一幕,扭头跟杰森哭了起来:
“警官啊,其实我们不怪她的,毕竟她那么小就跟我们分开了,一直也没见过我们,跟我们不亲、怨我们、怪我们,我们都接受啊。”
生父又擦了擦眼角,“其实我们这次来,根本不求她原谅,我们就只是想认回她而已。”
“以后两家人多多来往,多多见面,就当她一下又多出一对更爱她的父母来了不好吗?而且她弟弟马上要结婚了,我们想请她去参加一下她弟弟的婚礼,这不都是一番好意吗……”
生父不断和杰森哭诉他们对当初遗弃女儿的举动,有多后悔愧疚和无奈。
杰森听着一个老父亲这样苦涩的话语,看着那跪在地上号哭求女儿认她的老母亲,都真的有些感动了。
恰好,他的npc同事快拦不住那些情绪激动,上去抓着养父母要求他们还女儿的亲戚,喊他帮忙了。
杰森大手一挥,直接过去扯开了两拨人。
作为各方面身体素质都被加强过的玩家,控制住这两拨普通人对他来说轻松无比。
“够了!”杰森呵斥了一声,“不就是相认的那么点事吗?有什么好吵的!”
杰森身形高大健壮,穿着一身警服还真有些骇人,被生父母带来的那群亲戚被他这气势吓得俱是一缩,一个个顿时跟鹌鹑一样地面面相觑,安静了下来。
就连那跪在地上不断嚎哭着的报警人生母,都一下止住了哭声。
已经被这群不讲道理的流氓给气哭的报警人,跟她上了些年纪的养父母看到这一幕,也总算是稍微好受了一点。
然而,还没等报警人跟她的养父母缓过气来,杰森就直接扭头看向了他们。
他先是指着报警人:“知道你为什么能站在这里,不认你的亲生父母吗?”
报警人突然被他一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张了嘴,却没能答上话。
不过杰森本来也没想等她回答,大嘴一张,自顾自地就说了起来:“如果不是你父母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你连今天站在这里,不认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你身体里的基因全都来自你的亲生父母,你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是你现在不肯认的这对父母给的!”
“没有他们,能有你吗?能有你现在获得的这一切吗?”
“是,你小时候是跟他们分开了,二十几年没跟他们见过面,跟他们不熟,但你要记住——没有他们,你压根都没法来到这个世界。”
“而且他们小时候为什么送走你,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杰森冷哼一声,“也是,你看看你自己,穿得多干净,多精致啊,哪里知道你父母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看看跪在你面前的父母,你看看他们穿的是什么?你难道一点触动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