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姩的面色不改,“风水先生马上到,你先去水榭阁等他吧。”
谢胜愣了一瞬,这才明白过来,这哪是要见什么风水先生?
堂姐刚才定是看见了。
谢胜的眼眶忽地热了,他本来觉得没什么,毕竟从小到大挨过的骂不少,可被人这么一关心,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委屈了起来。
真没出息!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
水榭阁内,慕容氏早就让人备好了饭菜、热水、干净的换洗衣裳,还有崭新的被褥。
一切准备好之后,她翘首以盼,根本就坐不下来,
慕容氏身旁的李妈妈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她把下人们都指派出去了。
谢锦姩用风水先生当借口把谢胜叫来,谢胜是谢家长孙,关于风水宝地的商议要他出面发话,所以是情理之中。
风水先生还没来,让他先在水榭阁这边等等,也属正常,即使让大房的人知道了,也挑不出什么来。
而且这风水先生是慕容家派来的,是自己人,也确实马上就到了。
谢锦姩带谢胜进了水榭阁就关上了门,
“先吃些热汤食填填肚子,屋里有热水,洗了再睡,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和风水先生商量也不迟。”
谢胜看着满桌的丰盛饭菜,这才感觉到腹内空空,他两天没吃饭了。
谢胜狼吞虎咽着,又想起青竹轩内是没有人给他准备饭菜的,更别提热水、被褥了,
院里的下人都拜高踩低,母亲不疼他,下人也给他脸色瞧。
他每次回来只有酸臭发硬的被褥,都需要自己晒。
他不是没奢求过有一天母亲也疼他一次,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是锦姩堂姐带给他的。
谢胜想到这些,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困得狠了,洗完澡后,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沾上枕头就沉睡过去。
等谢胜进了内室睡觉后,慕容氏才红着眼睛从屏风后面出来,谢胜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看着呢。
慕容氏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
“嘘……”
谢锦姩冲她摇摇头,将她带到外面偏房。
还没坐下,慕容氏着急说:“锦姩,为什么不能把真相告诉胜哥儿?不告诉就算了,你刚才还不让我出去,还有,胜哥儿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我知道母亲爱子心切,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弟弟相认,母亲先冷静冷静。”
谢锦姩轻声细语地安抚母亲的情绪,她瞒了谢胜挨打的事,否则母亲更不能镇定,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胜哥儿过继回二房,其他的都是小事,这才是最紧要的大事。母亲急于相认也正常,多数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和母亲一样,可是我们不得不谨慎!
母亲昨日的表现就很好,但是胜哥儿年纪小,咱们藏得住事,他藏得住吗?万一他不小心表现出来,露了馅,母亲可有想过后果如何?”
慕容氏逐渐平复下来,抿着唇思索半天。
见状,谢锦姩知道母亲是听劝的,于是直接点明其中厉害,
“他们咬死不会承认,即使母亲朝舅舅求助,慕容家是能说上两句话没错,可是事情过去太久了,谁能证明胜哥儿就是母亲的骨肉呢?
我们没有证据,舅舅也帮不了我们,到时候再让胜哥儿回来更是难如登天,谢流萤心思重,谁又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胜哥儿回到二房,有的是母子团聚的时候,母亲不必急于一时。”
闻言,慕容氏蹙着眉头,这才恍然明白,她紧紧握住谢锦姩的手,潜移默化间已经把谢锦姩当做主心骨了。
“亏得我儿稳重,是,现在不该着急,来日方长。你不让我认,我就不认,等胜哥儿到了二房,我再认,成吗?”
谢锦姩点头,轻轻拍了拍慕容氏的手以作安抚,
“我知道母亲是不舍得胜哥儿在大房那吃苦,等丧事一过,他就回书院了,且忍个几天,更何况有咱们私下照应着呢。”
慕容氏应得快,“好,娘都听你的,昨**让我态度强硬些,表现出就是不喜欢谢衍,也不要谢胜,我看你祖母生气了,这样她就能让咱们过继胜哥儿?”
谢锦姩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会的,因为祖母绝对不会眼看着母亲过继慕容家的孩子,而且谢家的那些亲戚也都盯着呢,祖母更不会让他们占便宜,你不要谢衍,她自然就会把谢胜推过来,非逼着你过继不可。”
慕容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
“那你祖母知不知道……”
谢锦姩沉默片刻,虽然事实残忍,但是母亲必须知道真相,
“祖母应当也是知道的,换子这样的大事,凭大伯娘如何能做得滴水不漏?”
慕容氏的瞳孔骤缩,随即猩红着双眼,咬牙切齿道:
“该死的老虔婆!”
“这些年我掌家,什么好的香的都往善和堂送,她喝的药都是我托娘家嫂子问御医开的方子,多金贵的药材都舍得用,满京城谁不说我是个孝顺的儿媳,她就这么糟践我!!”
两行热泪涌出来,慕容氏边骂边哭,
“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哥儿在大房受冷待而无动于衷,她怎么能啊……”
慕容氏哭了许久,哭到已经没泪可流,她的眼中闪烁着恨意,
“锦姩,我们不能让他们好过……”
谢锦姩的眸子暗了又暗,“当然。”
……
今日还有的忙,慕容氏先去歇着养养精神,谢锦姩没睡,她还有事情做。
谢锦姩捡了几样谢胜吃剩的饭菜,让春桃放进食盒,拎着去找大伯。
昨天来了不少帮忙的亲戚,需要大伯去陪客,他为了彰显长兄风范,也是交际了一晚上没闲着。
“大侄女,你怎么来了?”谢昌惊讶道。
谢昌身量高大,瘸的是右腿,他的长相很独特,憨厚中藏着精明,因为常年皱着眉头,所以眉间纹很深。
那皱起的眉头中藏着不得志的郁气,和几分暴戾之气。
谢昌对外是忠厚老实的形象,除了爱喝两口没什么问题,但是家里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太好,和大伯娘多有口角。
谢昌是个酒瘾子,所以谢锦姩除了带饭菜,还带了一盅热酒。
谢锦姩行了礼,温声道:
“这几日大伯操持我父亲的丧事实在辛苦,侄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心备些饭菜,大伯用些吧。”
当着外人的面被夸,谢昌觉得脸上很有面子,
“大侄女真懂事,你父亲的事就是我的事,哪能不用心?以后大伯会会把你当自家闺女一样疼,放心!”
此时亲戚们已经用完早膳,但是谢昌忙着张罗还什么都没吃呢,被这么一提醒,他确实觉得有些饿了。
谢锦姩将饭菜摆在旁边的耳房,
“大伯您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