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司机果然没有异议,可能连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世上还会有轻易就放弃荣华富贵的人。
他临走前又道:“那您准备回去的时候,提前个五分钟打我电话,我好早点过去接你。”
我下了车,回头应道:“嗯,好。谢谢。”
直到小车行驶离去,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我转身看了眼商场附近络绎不绝的人,心想这是一个离开的好机会。人越多也不好找人,到时候天高任鸟飞,等我离开就已成定局了,任谁也找不着我。
如一只大自然的变色龙,我微微压低帽檐,极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藏匿在人群其中,最后悄然而去。
……
小城镇再隔两公里左右就是村庄,一个身姿卓越的女子从公交车后门下来,她从远处踏着夕阳的光辉而来。
小道上有几个小孩子在追逐打闹,他们脸上、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灰尘,看到我时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一双双黝黑的大眼睛盯着我看,我被他们盯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也缓缓停下脚步,温柔道:“小朋友,怎么了?”
不一会儿,有一个略微胆大的小女生站了出来,甜甜道:“姐姐,你长得好好看,像个公主。”
听到有小孩子夸我好看,这令我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原本跋山涉水的疲惫一扫而去,道:“谢谢你们。”
我眺望远方,那里远山巍峨、四面环水,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要去寻找小时候的自己了。
临近夕阳。
乡下尽是泥泞、石子混合在一起的小路,并不如后世修建的水泥路面这么好走。附近个别的房屋早早点起了灯,能从他们的窗外能窥见一丝光亮。
碧绿的田畴上有着村民忙碌的身影,到处都是幽静朴实的气息;古村舍的烟囱上缓缓升起了掌厨的袅袅炊烟,在细雨朦胧下浮现若隐若现的雏形。
在这里。
远离城市与喧嚣,只有流水与鸟鸣。
额前的碎发被茫茫细雨淋湿了些,被我随手都拨到后脑勺去。我提着手提包,抓紧脚步,终于赶在傍晚之前到了记忆中熟悉的院子。
为了不让人轻易找到我的行踪,这一路以来我辗转多回,既要避开监控又拐小路,先是搭班车又转了两趟公交车,才回到了我从小长大的家乡。
我咬了咬下唇。
哥哥曾经说过,郑轩逸是学黑客的,对人的追踪很有一套,我看他这次怎么帮哥哥找到我。
望着印象中熟悉的大院门匾,一时近乡情怯的思想作祟,我小心地站在院子门外,久久不敢推门。
碰巧听到里头有人说话,我想了想,下意识附耳贴在门外,仔细去听里头的动静——
“你父母去外地工作了?”
这是一个小男孩的童声。
那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是一个女孩甜糯的声音:“对,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真有点舍不得他们走。”
听到这里,我眨了眨眼,心里基本可以有数了,这个回答的小女孩是我小时候的自己。那小男孩应该是小时候的陈甘霖。
小甘霖又问:“那你家里还有人煮饭给你吗?”
“没有,我明天要去外婆家了。爷爷奶奶家重男轻女,他们只疼我堂哥,应该不会给我饭吃。”小诺的声音时高时弱的,听着似乎兴致不高,她又道:“我只能去外婆家,她虽然也有一点重男轻女,但是只要我爸妈每个月寄钱给她,她会给我吃饭的。”
“我听说父母在外地务工,家里只有小孩的叫‘留守儿童’。”
小诺沉默了会,似乎是在放空自己。
“别难过了,我到时会去你外婆家找你玩的。”小甘霖安慰道。
小诺回了一个沉闷地气音:“嗯。”
“好了,我得回去了,你别太难过了。”快到晚饭点了,小甘霖得赶紧爬墙回去,不然等一下**妈该出来喊人了。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抵是小甘霖爬墙落地,最后“嘭”地一声回归了平静,院子里头再也无他人交谈的声响。
小诺垂头丧气地坐在门口,这时听到有人推开门的细碎声,很轻很轻。要不是她心里正敏感着,可能都察觉不到。
她警惕地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门口。
直到看到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她不由地愣了愣,这是谁?
“嗨。”
我一直站在门外,听到小诺自己说确认家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本来想喊她的名字,但一想到“许诺”这个名字也是叫自己,就怎么想怎么古怪。这么一犹豫反而没能叫出来,只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你还记得我吗?”我灵光一闪,酝酿地道:“就是上次在寺庙的时候,我和你的朋友周子寒从里头出来,那时你正好在门口拜垫上跪拜,就那次还记得吗?”
小诺站了起来,先推到门框那里。她眯了眯眼,像是在确认来人的身份,轻声道::“……噢,是你。”
听到她肯定的话,我骤然欢喜道:“你想起我了对吧。”
她怯生生地道:“我对你有印象,你是子寒哥哥旁边的漂亮姐姐。”
“对,是他的姐姐。”
我莞尔一笑。
又道:“也是你的。”
夜幕降临。
一辆小车开进了周家的门口,不一会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语气又急又冲,大声地喊道:“许韵卿!许韵卿!陈姨!”
陈姨闻声而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马快步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哎呦,怎么是轩逸少爷,你大晚上做什么喊这么大声……”
郑轩逸没闲工夫说废话,直戳了当道:“陈姨,许韵卿人呢?在哪里,把她叫出来!”
陈姨以为郑轩逸又是来找茬的,给小姐不痛快的,老大不乐意了。她忍不住开口嘀咕几句:“怎么这么大的架势呀?轩逸少爷,你不要总给小姐找不痛快,你也知道我们大少爷很看重她……”
眼见郑轩逸的脸越来越黑,陈姨连忙打住絮叨,义正言辞道:“你总得告诉我,你**什么事情,我才能告诉你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