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周遭的环境寂静无声,仿佛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见。
我的反应简直在张女士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乖乖女二十年如一日的言听计从,对她积累如此多的愤懑不平,并会在顷刻间公然忤逆。
“啪——”她挥动手掌用尽全力打了我一耳光。
仓促之间又怎来得及反应,我的脑袋早被打偏了过去。而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右脸已然是火辣辣的疼痛。
我的眼圈瞬间红了,整个人完全懵了。
这是妈妈第二次打我。
她为什么还要打我?
我一瞬间泪眼婆娑,不可置信地抬眼,“妈妈。”
我发现,张女士的处境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你可不可以肯定我,或许你做不到支持我,但我希望——”我哽咽得不能自已,还是道,
“我希望给我压力的人,不是你。”
她尚且处于余怒未消的状态,但看到还是我已经红肿的脸庞,嘴唇微张,嗫嚅着什么,却无法出声。
浑身颤抖。
我知道,她意识到她还是心疼我了,只是作为长辈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她碍于面子,即便知道自己做错了,还是舍不下脸来向我道歉。
但那点爱不算什么,我们之间的思想观念常常合不来。
张女士回过头厉声喝问:“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现在都学会顶嘴了!”
最后她愤愤地下了一个结论,“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后背去了!”
我难免觉得万念俱灰,人生很可悲。
陡然间,我已无力与她进行无谓的争辩,只得按捺住脾气,沉声道:“母亲,我先回房了。”
“去吧。等一下,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我跟你说……”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面包,当机立断转身,迅速爬楼梯上去,母亲絮絮叨叨的话语还在我背后锲而不舍追来。
回到房间里锁紧房间,我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好像在这么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我终于可以不用在意繁文礼节,四肢在床上摆个大大的“大”字,毫不顾忌形象。
我今年二十三岁,按部就班生活到现在,接下来还有好几十年,都是这样一眼望到头。
要是人生能为自己重活一次就好了。
天色灰暗下来,睡意渐渐袭来,我的心也慢慢沉寂下去。
—
“姐姐。”
谁?哪里来的声音?
“姐姐,你醒醒!”
声音提高了好几个音贝,甚至有人犹不解气般地用力摇晃我。
被吵到起床气很重,我心中满是不快,不耐烦地嘀咕了几声“别吵”,便侧身躺着翻了个身,背对着人,然后把原本只盖到肚子的被子拉到头顶。
来人却毫不客气直接扯掉被子。被打搅到骤然睡意全无,我怒火中烧,一下子鲤鱼打挺起床,睁开眼时待看清眼前的人愣了。
眼前立着一名小女孩,约摸六七岁孩童的模样,那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似曾相识,耳畔的碎发则用缺了半截的小白兔发夹别着。
她身材娇小,上身的短袖上衣领口沾有些许灰尘,显得有些脏兮兮的。上衣的衣摆被人拖拽至**处,下身的裤子尺寸明显过大,裤脚松垮自然垂落,与地面接触,整个人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一看就是没受到过大人的好好照料的样子。
我感到恍惚,却有种在时光里久违地和过去的自己面对面相遇的错觉。
她瞪大眼睛看我。
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忽略小女孩在一旁惊异的目光,再次审视自己身着的小雏菊连衣裙,以及手背和掌纹。
我犹如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
呼,幸好幸好!我没有魂穿在某个不知名的生物里。我依旧是我自己,这一点可以放心了。
只不过周遭环境又让我不怎么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进入到平行时空了。
这个房间是没装修的毛坯房,里头的房间只刷了一半的白漆,另一半干脆搁着不管。
床边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床头柜,而是一张简陋的大理石桌。
这桌子应该会在我读高中的时候摆放在三楼里放些杂物。
看看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桌子,再看看眼前的小女孩。
我深感头脑沉重,意识模糊,甚至产生了一种今夕何夕的荒谬感。或许它们本就该存在于此,而不应该存在的,是我罢了。
女孩迟疑开口:“姐姐,你是谁?”
好问题。
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你那张脸怎么会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