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回答。
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与她心里一直以来的认知不太一样。
她二哥爱的竟然真的是阮初吗？
可她怎么记得，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当初苏子仪失望出国，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和沈聿淮那么相爱却被活生生拆散，她心灰意冷，却不愿让沈聿淮为难，所以只好主动退出，选择离开。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如果是苏子仪说了谎，那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急匆匆地出国？
她们当时亲如姐妹，苏子仪出国前都没能跟她见一面便离开了。
她说，此生大概不会再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沈今悦那时一直觉得遗憾，同时又觉得，阮初和沈聿淮的婚约，已经把苏子仪伤害到一刻都不愿多停留。
她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只要有沈聿淮和苏子仪出现的地方，所有人都会默认他们两个是一对。
他们在上高中的时候，苏子仪几乎是忙完了课业就会来带沈今悦出去玩。
苏子仪跟她呆在一起时，和她聊得最多的，不，不是聊得最多，甚至他们两个之间的话题，只有沈聿淮。
苏子仪会和她滔滔不绝地分享她和沈聿淮在学校里的点点滴滴。
她记得苏子仪说，沈聿淮篮球打得很好，那时候沈聿淮是校篮球队队长，她是啦啦队的队长，每一场球赛她都会陪在沈聿淮身边。
苏子仪说，虽然她的任务是要给全场所有人加油鼓劲，但是，篮球场那么多人，她的眼里，就只能看得见沈聿淮。
苏子仪说，她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沈聿淮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有时候她听课走神，回头看钟表时，总能和沈聿淮四目相对。
苏子仪说，他们一起走在校园里，沈聿淮总喜欢走在她身后，因为，他喜欢她的头发，所以她一直留着乌黑的长发。
苏子仪说，她曾经被高年级的人表白，那人不是一个讲理的人，被她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纠缠着她不放。是沈聿淮挺身而出，挡在了她面前，沈聿淮把她搂进怀里，她顿时觉得安心，心里也甜滋滋的。
苏子仪说……
当时沈今悦还小，但是也已经到了对感情懵懂的年纪，于是就问苏子仪，她以后是不是会成为她二嫂？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苏子仪当时好像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脸娇羞，害羞地捂住红彤彤的脸，小声说：“哎呀，大家只是觉得我们感情挺好的而已啦。”
所以其实，沈今悦一直以为，苏子仪和沈聿淮是两情相悦的。
明明，明明她在苏子仪那里得到的也是这样的信息，不然她怎么会这样想？
而且是这么多年。
沈今悦的脸色不太好，她感受到了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
“额头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多汗？”
季文璟察觉到了沈今悦的异样，她表情有些僵硬，嘴唇渐渐没了血色，额头几乎是在一瞬间突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位大小姐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印象里，沈今悦自从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对阮初的事情上过心，甚至很多时候，她对阮初的恶意是丝毫不加掩饰的。
沈今悦的身体往后晃了一晃，季文璟赶紧扶住她：“小悦，你怎么样？”
“文璟哥哥，那我二哥高中的时候喜欢的人是谁？是子仪姐姐还是……”沈今悦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她不是对沈聿淮爱谁这件事情不甘心，而是不想接受自己被欺骗这个事实。
而且还是被一直以来那么信任的一个姐姐欺骗。
“当然是阮初，”季文璟说，“而且据我所知，阮初刚到沈家没多久，你二哥应该就已经对她动心了。”
“这么说，他们两个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因为婚约？”沈今悦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发出细微的颤音。
“是啊，”季文璟突然笑了起来，“你二哥那人你还不了解吗？他不想做的事情谁能强迫得了他。就算是当初那个婚约，其实也是这小子一手促成的，他当时都还没成年，就能在你爸妈面前耍手段，啧啧啧……”
沈今悦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巴，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她向来敢爱敢恨，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有时候太没脑子，一根筋直来直去，也很容易被人利用。
可是利用她的人竟然是苏子仪，怎么能是苏子仪呢？
沈今悦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沈今悦执着地问道：“那子仪姐姐呢？为什么当时都说，都说她和二哥才是一对，都说他们有多么多么相爱……”
人在最笨的时候总是想什么都问个清楚，总要把事情问个底朝天，甚至想把所有的细节都扒得清清楚楚，让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为之辩驳的蛛丝马迹，才肯罢休。
沈今悦此时就是如此。
如果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人欺骗她，背叛她，她恐怕丝毫都不会在乎，可是对方对自己越是重要，心里的执念就会越深，恨不得吞噬自己。
沈今悦的状态不太对。
她双肩耷拉下来，表情越来越沉重，眼眶微微发红，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失望。
季文璟明白了，他瞬间明白了过来。
终于想明白沈今悦今天为什么特意在这里等他聊这件事。
原来被骗的人不止他一个。
这些年沈今悦对阮初的敌意人尽皆知，他们都以为，是阮初到沈家之后，叶老师和沈元康对她的宠爱导致沈今悦心里不平衡，才会有那样的行为。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苏子仪的挑拨。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文璟哥哥，今天耽误你时间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沈今悦有些魂不守舍的，双眼涣散无神，“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二哥和子仪姐姐，还有阮初姐也是，不要告诉她，”沈今悦补充道，“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好，”季文璟答应她，“那你，你要不要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我记得你还生着病，别累着自己了。”
“我没生病，”沈今悦扬起嘴角，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我的病早就好了，我现在状态很好，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