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元年
夺嫡之争的胜负已然决出,新帝登基之后大肆封赏自己的功臣们,而他在封赏的过程中也没有忘记远在辽州、幽州的那两位。
杨广只是疯了一点,但他却并不是**。
大隋需要陈氏,至少是需要一个陈氏的人在朝为官,也唯有这样才能够保证大隋的稳固,才能够保证所谓的“正统”,哪怕他并不愿意这样也是一样。
所以,封赏的功臣中,以“李世民”以及“陈临安”为首。
以下是封赏名单。
加封李世民为天策将军,位列从一品将军之列,追加“天策公”,许其世袭罔替;加封李世民为辽州五郡节度使、兼五郡黜置使、兼辽州大都督,兼辽州牧总领辽州一应事务。加封李世民为上柱国、且列朝堂国公之列。加封李世民为军司马。
对于李世民的加封,除却将天策候变成了天策公之外,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太出格的。
而他对于李世民的加封,其实也是延续了当年杨坚对于李世民的处理政策——即将他和李氏隔离开来,让李氏和李世民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
甚至这一次杨广所做的更为夸张一些。
且看一看李氏如今的身份和荣誉加封吧。
李氏家主李渊如今是什么职位?
太原郡守、上柱国、唐国公。
而李世民呢?
辽州五郡节度使、黜置使、大都督、辽州牧、军司马、上柱国、天策公。
真正做到了儿子比当爹的还要强许多。
而对于陈临安的加封则是稍微过火了一点点。
加封陈临安为临安将军,位列从一品将军之列,追加临安公,许其世袭罔替;加封陈临安为幽州五郡节度使、黜置使、大都督、兼北方三行省节度使、幽州牧,并令幽州一应军政要务,遇事可以先斩后奏。
加封陈临安为“太尉”,兼令尚书台右仆射,加荣誉头衔“紫金光禄大夫”。
首先便是之前开皇帝本就出格的一应加封全部没有取消,然后就是还加封了两个真正的实权官职——太尉以及尚书台左仆射。
须知,开皇帝时期,也就是开皇十三年的时候,尚书台令这個位置已经成为了“虚职”,基本上不再设置。
也就是说尚书台基本上就是左右两位仆射说了算——在这其中,又是以右为尊,尚书台右仆射基本上相当于从前的尚书台令。
如今的国朝已经没有了丞相,丞相署内吏也跟着撤销,那么整个国朝实际上相当于丞相的官职就只有尚书台右仆射、中书令、门下令。
而除却这两位之外,最让人震惊的便是另外两个人的加封了。
或者说尤其是对这两个人中某一位的加封。
加封“张安世”为紫金光禄大夫,拜张安世为“中书省左舍人”;昭告太平道为道教正统,赐龙虎山与张氏,许其世代居住,为张氏私产;加封张氏当代家主为“天师”,许其世袭罔替,尊为道教于凡俗的至高正统领袖。
加封“裴矩”为紫金光禄大夫、拜裴矩为“门下省右侍中”,拜裴氏家主为“河东郡郡守”。
对于裴矩的加封没有人有意见,毕竟这位晋王麾下的谋士一直勤勤恳恳的帮助晋王,一直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那么他享受从龙之功而登上这个位高权重的位置是正常的。
但为何张氏、张安世也能够如此位高权重?
一些人暗自疑惑,却很快就得到了解释。
能够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从来就没有笨蛋——这一点是所有人都必须要知道的。
他们迅速的将“太子谋逆逼宫”以及张安世得到了新帝看重这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从而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张安世背刺了太子一刀。
他蛊惑太子谋逆逼宫,而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晋王,从而使得晋王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布置了一张大网将其收拢,最后扫除了这个前进路上唯一的阻碍。
唐国公府
李建成的心态已经开始扭曲,他的眼睛中充斥着怒火,整个人都像是从火焰山中捞出来的一样,他不停的来回走动着,最后甚至在心里酝酿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天策公的位置不是可以世袭罔替么?
但李世民如今可还没有孩子呢。
他的嘴角闪过一抹笑容,一抹狠辣而又**的笑容。
如果一个没有孩子的国公死了怎么办?
为了避免这位功臣最后没有香火,那么必须是从他的兄弟、宗族当中过继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被过继之后也就与原本的父亲没有关系,是这位功臣的儿子了。
那么,这个“儿子”自然而然就可以继承这个“世袭罔替”的国公之位。
李世民的兄弟中,都有谁有儿子呢?
只有一个人有儿子。
那就是他李建成。
至于宗族?
宗族的孩子有他这个大哥的孩子更加血缘亲厚么?
李建成好像是看到了未来那一幕,自己的儿子窃居了李世民好不容易争来的国公之位,而他的长子则是可以继承唐国公的位置。
李世民的所有一切都要为他做嫁衣!
当这个想法在他的心中浮现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无法进入他的脑海,干涉他的举动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决定从今天开始修复自己、唐国公府与李世民的关系,否则日后想要提过继这件事情都来不及。
御花园
三人依次坐在御花园中,神色坦然。
杨广的神色是开怀、肆意的,而李世民则是有些无奈和恭敬,至于陈临安——?陈临安正在忙碌的吃着御膳房做的食物。
他平生最爱的便是吃了。
什么都能将就一下,但唯有吃不能将就一下。
虽然到了幽州之后他带去了陈氏的厨子,但毕竟不如御膳房中的东西精致——陈氏不太讲究这些,不可能专门为了陈临安而将养几个比御膳房厨子还好的厨子。
杨广倒是不介意陈临安一直在吃东西,他只是看向了李世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从前的事情便让他过去吧,如今朕已经达成了目的,自然不会再去做那些事情了。”
李世民知道他说的“那些事情”是什么,但此时的他难道还有反抗、或者说反对的余地么?
只能点头说道:“也罢。”
他举起酒杯,轻叹一声:“希望陛下能够善待百姓,不要再做过多的杀孽了。”
“苍生疲苦,让他们在新朝好好的生活吧。”
杨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朕会的。”
说着说着,三人又谈论起来了如今的“南北”之差,杨广的声音中多少带着些许的愤怒。
“自当年穆宗皇帝将岭南之地交给了夜氏之后,夜氏虽然将岭南的财富掠夺走了一大部分,但留下来的一小部分也将岭南滋养,加之他们开海对外贸易,如今的大隋之中,南方偏僻之地的财富竟然比之京都还要多一些。”
“也唯有官渡城的经济形势超越了岭南两广之地。”????“当财富逐渐堆积之后,人们的野心便会开始凝聚——朕的黑衣卫得到消息,南方有些不安定了。”
“那些江南世家们好似想要搞南北相隔。”
“这是朕绝对不能、也不可以允许的。”
“二郎、七郎,你们对此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陈临安埋头苦吃,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抬起头,反而是李世民皱眉沉思道:“若是想要解决这个办法,那就只能够加强南北的沟通交流,或者说打通南北之间的交通,让北方前行到南方的路途更加顺畅一些。”
“而这种情况下,再派遣官吏对南方的官场进行一些清扫。”
李世民说着叹了口气,他好像猜到杨广想要做什么了,于是看着杨广说道:“陛下,开辟南北交通的事情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这个事情着急不来。”
“不过清扫南方官场的事情倒是可以先行准备。”
杨广微微皱眉,显然是不满意李世民所说的“先放一放急不来”的话语,他看向陈临安问道:“七郎呢?七郎怎么说?”
陈临安抹了一把嘴,笑着说道:“臣的意见与二郎相同,此时民间正值发展的时候,若是在此时征调大量的民力,恐怕会危及到春耕、秋收之事。”
“我华夏神州大地,以农耕为本,若是危及到了农耕,只怕很危险了就要。”
杨广神色更加阴沉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也罢,那就暂时先放置一下这个事情吧,但清扫南方官场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够放置的,南方那边的官场已经脏污到令朕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李世民、陈临安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膀:“陛下,这个我们两个倒是无能为力了。”
“您知道的,让我们两个打仗还行,让我们两个处理朝堂争斗、官场政务.”
杨广差点被这两个人同步的动作气笑了,只能无奈的扶额叹气说道:“行了行了,我哪里敢让你们两个做这些事情?”
“如今幽州、辽州那边的情形还是十分危急,那个仲长孙手握重兵,在辽东支郡那边虎视眈眈,朕也不可能让你们两个回来。”
他再次长叹一口气:“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才恍然之间发现,父皇当年维持这一片江山社稷到底有多么的困难啊。”
陈临安倒是好奇的多嘴问了一句:“陛下准备让谁去?”
让谁去?
杨广微微一笑。
“河东裴矩。”
皇宫外,马车上
陈临安、李世民坐在一起,两人的神色都十分平和。
“你是说,师兄唤你回家吃饭,还说是你大哥提议的,想要和你缓和关系?”
李世民的神色和陈临安的神色一样古怪,他也是颇为好奇的说道:“父亲说是这么说的.”
“不过我很怀疑大哥的动机,我总觉着有些不对。”
不对?
陈临安摸了摸下巴:“哪里不对?”
“你现在是国公之位,跟李建成没有争夺关系了,伱的爵位同样是世袭罔替,且天策公这个国公的位置明显是比唐国公要好一些吧?”
“还是陛下眼里的红人。”
“至于李氏么,李建成现在身上还没有一个实权职位,所以想要拉拢拉拢你,我感觉蛮正常的。”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继而说道:“你不了解我那位大哥,我总觉着啊,这事情没有那么寻常。”
“不过也还好,这次赴宴之后,我就要回辽州了。”
“即便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伤害不了我。”
陈临安啧了一声:“我瞧你是新婚燕尔,想你的观音婢了吧?”
李世民嘿嘿一笑,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那倒确实是。”
他看向遥远的辽州:“京都非我家啊。”
大业元年
大业帝派遣裴矩前往江南官场,意图扫除江南官场的积弊,从而加强自己的统治。
但等到裴矩来到官场之后,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查不出来,这里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小官场”,与大隋官场相互隔离。
他们变成了“铁板一块”。
这里的宗族观念深重,甚至已经到了可以为此对抗朝廷的地步。
在长达半年的查看之后,裴矩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提前回到了京都。
大业二年
御书房
听完裴矩的汇报,杨广眼底的愤怒再也无法掩饰了,他猛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碎在地上,继而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好啊,好一个江南官场,好一个宗族观念!”
他猛的抬起头,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此时他的额头青筋跳动,从脑海深处跳跃出来的疼痛感将他的理智逐渐的侵袭。
“裴矩!”
“着中书省拟旨!”
“朕要征调百万民夫,开凿大运河!”
“从京都一路给朕凿到江南去!”
“朕要让那些人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裴矩搀扶着杨广,嘴角带着些许笑容。
他轻轻的应声道:“诺。”
京都某处
一只大手缓缓的将桌子上的某一盏烛火熄灭,而后长叹一口气。
唐国公府
李世民脸上诧异、茫然、愤怒交杂的看着面前的父亲。
“您说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