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气氛瞬时微妙起来,苏容妘也未曾想过宣穆会说这样的话。
裴涿邂却是轻笑了一声,眉目微微舒展,只觉这孩子有趣,饶有兴致反问:“怎得听你这语气,竟似十分不愿?”
他怕是都不知道,他娘亲为了攀附裴家费了多少心思。
屋内的话传到了门外,原本要进来的齐婉玉脚步一顿,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侧身来听里面所言。
宣穆稍稍沉思一瞬,十分郑重地点点头。
“裴姨父,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面上一派认真,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什么问题:“我娘亲生的貌美,自我记事起,娘亲身边从不缺想将她或纳或聘之人,只是宣穆拙见,见色起意的男人嫁不得。”
裴涿邂双眸微微眯起,他一直洁身自好,倒是从未被人这般说过。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你娘亲?”
似是这问题早在宣穆心中想过很多遍般,他脱口而出:“自然是要对我娘亲好的,三妻四妾之人何来真心?若是真遇上好的,嫌我在娘亲身边多余,我宁愿去慈孤堂,唯愿娘亲日后过的安稳。”
苏容妘听着宣穆这话后背直冒冷汗,却又控制不住心头一暖,倒是不枉费她一个人将他拉扯长大。
可她还是照着他的头拍了一下,板起脸来:“分寸呢?张口便是胡说。”
转而她对着裴涿邂颔首,免不得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孩子说的话,还请妹夫不要当真。”
裴涿邂眉心动了动,倒是不甚在意,他指尖扣着碗沿,沉声道:“无妨,虽则璞玉未经雕琢,但也是讨喜,这孩子心性不错。”
这话叫苏容妘松了一口气,却是叫门外的齐婉玉心中警铃大作。
她提裙就往屋里进:“原想着来拜访嫂嫂,却不曾想阿兄竟也在。”
不等人反应,她率先一步道:“嫂嫂可介意再填一副碗筷?”
她姿态的熟稔得很,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不等碗筷端上来,便寻位置坐下,虽同裴涿邂有些距离,但同挨着坐没什么区别。
齐婉玉看了看身侧的宣穆,心下更是确定这苏氏姐妹没揣什么好心,想来是提前教好了这野种要说什么做什么,过来故意在裴家阿兄面前演呢。
她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我进来前在院里听了这孩子说的话,真是叫人心暖,看来苏家姐姐将这孩子,可是教导的极好呢。”
教导二字被她咬的很重,饶是宣穆都听出来了她话中的意味。
苏容妘抚了抚宣穆的头算是安抚,但面色算不得好看。
裴涿邂微微眯起眸子,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上:“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为人子女亦当如此。”
这是明晃晃地替宣穆说话,齐婉玉眸子一闪,却只能咬了咬唇附和一声。
苏容妘察觉到她的敌意,想着还是赶紧离开为好,她同嫡妹道:“妹夫既搬进院子来住,我在此处多有不便,可否为我和宣穆另辟一处住所,免得扰了妹夫清净。”
苏容婵觉得无所谓,但她毕竟套着贤妻的皮,还是得柔声询问夫君的意见。
这回,裴涿邂的视线正大光明落在苏容妘身上,不放过她面上表情,也是将她的眉眼同昨日夜里在阁楼之中瞧见的模样相合。
不同的是,昨日她的笑里明媚温柔,今日却是**戒备与不悦。
他想起了昨日她暗讽自己是狂徒,现下便不太想随了她的心思。
他眉峰一挑,稍稍抬了抬下颚:“不必折腾。”
苏容妘被他这话弄的一愣,他这是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