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制住这个叫骆四春的男人,唐果才发现,自己贴身的衣服全湿透了。
此时的天边,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皮,天色也逐渐由深邃的夜幕转为浅浅的晨曦。
唐果知道,**骆四春,凭借的,只是巧力加上运气的成份。若是骆家人起来,发现骆四春受伤,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看到骆四哀求的眼神,她便压低了声音说,“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骆四春说不出话,顿时急得又是挤眼睛又是摇头。
唐果读懂了他的意思,伸手点开他的哑穴,“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会替你包扎伤口,不会让你送命。”
骆四春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无奈。
“你说的是真的,会退我们家买你的钱?”
他想保命,女人的事,就只能先放一放了。只是,想到昨天晚上刚付的一百块钱,他又肉痛得不行。所以,才有此一说。
唐果笑道:“只要你放我回家,我肯定说话算数。”
“你的话,我能信吗?”
“除了相信,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唐果的脸冷了下来,“其实,从跟人贩子交易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触犯了法律。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警方,把那些可恶的人贩子绳之以法。”
说着,唐果便撕下骆四春衣襟上的一块布,替他包扎伤口。
骆四春的身体已经有些麻木,大脑也似乎不听使唤。
半晌,他才怔怔地说,“我真去警方告发,村里人肯定会打死我。”
唐果略一想就知道,骆四春说的是实情。虽然所有人都对人贩子深恶痛绝,有一个群体却是例外。那就是跟骆家村一样的穷地方。
这些地方的地理环境恶劣,没有女人肯嫁进来。村里男人想要娶上媳妇,便只能花钱从人贩子那里购买。
由于警方加大了打击力度,这些地方的男人不得不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娶上媳妇。所以,这里的人不愿意配合警方,甚至跟警方对立,便不足为奇了。
骆四春若是跟警方配合,就是与全村人为敌。所以,他才有此顾虑。
想到这些,唐果再抬头看骆四春的眼神,便带着几分复杂。
“通过人贩子,你们倒是娶上媳妇了。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女人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失去女儿和妻子的家庭,所承受的痛苦?”
骆四春面如死灰,“这么说,我们命中注定,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
这个问题牵涉到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唐果没办法回答。
半晌,她才幽幽地说,“你们村的男人娶不上媳妇,根子在一个“穷”字上。只要经济好转,家家户户都能挣到钱,就不愁娶不到媳妇了。”
这种正确的废话太过空洞,连唐果都感到了苍白无力。
想了想,她只得讪讪地补上一句,“相信我,将来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总有一天,你会凭自己的能力娶上媳妇的。”
骆四春嗫嚅了一下嘴唇,才吃力地说,“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也断了再娶媳妇的念想。只是,我娘年纪大了,掏空家底,还借了不少外债,才凑够这两百块钱,从人贩子那里把你买来。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她肯定不依。”
唐果低声说,“骆大哥,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相信我,好人是会有好报的。她只是想替你娶个媳妇,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要是知道,我跟你现在是这个样子,恐怕也不会放心把我放你身边吧。”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人财两空。只要你能顺利地把钱拿回来,她就没那么气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
随着外面逐渐传来的各种声响,不用说,骆家人新的一天,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里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
“柱子,柱子,你咋啦,你可千万不要吓唬娘!”
唐果听了,不禁吃惊,“骆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骆四春苦笑,“不用说,肯定是我二哥家柱子的丫角风犯了。”
羊角风也叫羊癫痫,是一种突发的、短暂的大脑功能失调疾病,常常表现为突然倒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等症状。情况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骆家村缺医少药,骆家孩子患上这种病,对于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唐果只略一想便伸手解开骆四春的穴位。
“孩子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
骆四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说啥,你想去看看?”
唐果只得说,“我略懂一点医术,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骆四春欣喜若狂,“你能治病,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带你去。”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门。
唐果只迟疑了一下,便跟了出去。
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天黑,又被捆着,基本上什么也看不清。这个时候,唐果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个破旧的山村小院。
院子的一角搭着个简陋的棚子,几只鸡在里面咕咕叫着。院子中央是一间土坯房,墙上斑驳的泥块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的土坯,显得格外寒酸。
院子里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大冷的天,还打着赤脚。见她出来,不禁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唐果跟着骆四春走进屋里,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此刻,昏暗的油灯下,一个中年妇人正抱着一个浑身抽搐的男孩,哭得撕心裂肺。男孩的口中吐着白沫,双眼紧闭,看起来十分痛苦。
唐果急忙上前,轻声安慰妇人,“嫂子,你先别急,让我来看看。”
妇人停住哭泣,抬头看着她,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你,你不是昨天晚上刚来的老四媳妇吗,怎么,还会治病?”
旁边的男人嘶哑着声音开口了,“娃他娘,反正没有别的办法,就让她试试吧,权当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女人把孩子放在床上,蓦地给唐果跪下了。
“弟媳妇,你要是能救柱子,这辈子,我就给你当牛做马了。”
在农村,人们常常通过下跪来表达敬意或请求,这种习俗,有时可能会让人感到一种道德上的压力,甚至引起心理上的严重不适。
唐果不喜欢这种风俗,但还是慌忙上前扶起她。
“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你快起来吧,柱子的病,我会尽力,你就放心好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旁人,只仔细检查起柱子的病情来。
柱子十分瘦弱,看不出实际年龄。此时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身子不时发出一阵抽搐,嘴角还挂着白沫。
完全是典型的羊癫痫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