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同学,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送给鸦川咲文?”
这天放学后,一个学生会干部找到九州诚,给了他一个纸箱。
“这是什么?”九州诚看着纸箱,皱眉询问。
“这是鸦川咲文之前放在新闻部活动室里的私人物品,她一直没来收拾。”学生会干部请求道:“能不能麻烦你转交给她?”
为了以防万一,九州诚特地打开纸箱确认了一下,里面就是一堆文具和书籍,并不是恶作剧包裹。
“你们当面交给她不是更方便吗?”九州诚又问道。
“因为我们现在的立场不太适合与她说话了。”学生会干部倒是毫不掩饰,只是声音小了一点:
“九州同学最近经常和鸦川咲文一起吃饭,所以就想拜托你。”
“你们学生会还真是高高在上啊~”九州诚拿过纸箱,倒也答应了:“行吧,交给我了。”
“哦对,我这有你的包裹。”离开学校后,九州诚给鸦川学姐打电话:
“你要我送到你家?我帮你保存着,你明天直接来学校拿不就好了吗?”
“你说要请我吃饭,还能帮我包下之后三天的伙食?”
“好吧,反正我今天也没排班。”
挂断电话,九州诚决定去鸦川家一趟。
也不知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只是一堆不重要的杂物,偏偏要九州诚送到她家去。
但是她承诺请九州诚吃饭,这让他有点难拒绝。
乘坐电车,九州诚来到了鸦泽屋。
“你好,我是鸦川咲文的同学~”九州诚敲敲挂着「close」牌子的店门,走了进去。
他随手将纸箱子放在吧台上,鸦川先生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这位前黑道依旧穿着长袖衬衫,胸口围着格子花纹的围裙,手上也戴着一副白手套来掩盖小指的残缺,还戴着墨镜来掩盖他的犯罪相。
若是不这么做,恐怕许多客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想要逃跑。
“哦斯!是上次来家访的小子啊。”鸦川先生似乎在刻意模仿年轻人的打招呼方式,听起来有点别扭:
“咲文刚才出去帮忙买菜了,你要不先坐一会儿?”
“你们店里还没开始营业吗?”九州诚环视了一下清冷的店面。
“居酒屋一般等八九点才是最热闹的时候,现在开着也没必要。”鸦川先生趴在吧台上,盯着他问道:
“不过厨房已经开始准备了,咲文说她帮你买单,你想吃点什么?”
既然鸦川先生这么说,九州诚自然不客气,拿起菜单看了起来:“试试你们的招牌咖喱饭套餐。”
“老婆!咖喱套餐一份!”鸦川先生对后厨洪亮地喊了一嗓子。
片刻后,鸦川夫人将餐盘端了上来。除了热气腾腾的咖喱鸡肉饭外,还有味增汤,海带沙拉,腌物碟,玉子烧之类的小菜,算是简易的和食套餐。
九州诚挖一勺咖喱尝了尝,味道果然如点评网站上说的那样毫无特色,只是到达了“还不错”的程度。
不过考虑到这份套餐的价格只要一千日元不到,菜品的性价比确实很高,基本已经快要赶上号称“和之国第一廉价食堂”的松屋了。
吃完后,九州诚将碗筷和**全部收好放进餐盘里,推向了吧台另一边的鸦川先生。
默默观察少年吃饭的样子,鸦川先生倒是感到有几分诧异。
九州诚吃饭的时候不会说“我开动了”或者“多谢款待”,而且进食动作也很狂野,就像是在和食物进行激烈战斗,大概会把周围的客人吓到。
但是细心一观察却能发现,少年吃完饭后桌子还是干净的,哪怕不小心洒出来的酱汁都会用餐巾纸随手擦掉。
鸦川先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评价九州诚,只感觉他处于“给人添麻烦”和“有教养”两种结论的量子叠加状态…应该用“不拘一格”来形容更加贴切?
“味道怎么样?”鸦川先生随口问了一句。
“还不错,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九州诚回答得很客套。
“不好吃就是不好吃,直接说出来就行了~”鸦川先生显然看出了对方的真实想法,便爽朗地笑了一声:
“不过我们家的卖点就是便宜量大,还有老板与老板**热情服务!哈哈哈!”
“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段没有其他竞争对手吧?”九州诚用纸巾擦了擦嘴,回应道:
“这里的热闹程度虽然比不上池袋银座之类的商圈,但是也有不少上班族过来吃饭。”
“这还是多亏我们遇到了一个靠谱的本地律师,帮我们挑选到好位置。”鸦川先生叹了口气,庆幸道:
“这里本来就是一家居酒屋,但是因为店主过世了,他的儿子就转让给我们了。”
“诶,那你们还真是好运~”九州诚点点头:
“鸦川学姐出去得可真久。反正她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这时,鸦川先生却拦住他。
鸦川先生下意识地捏了捏手腕,下定决心地问道:“咲文在学校里过得还好吗?”
“她还是被同学们排挤,基本没什么朋友,算是她自作自受。”九州诚想了想,回答道:“不过我平时会关心一下她的状况,所以她也没有过得太糟糕。”
“是吗那就好”鸦川先生似乎很苦恼,又有几分纠结:
“我听人说了,你就是那个被她陷害的同学吧?”
“是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给我造成的麻烦。”九州诚倒是很坦然地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看在她还没有正式踏入社会的份上,我就假定她只是误入歧途,尚有拯救的价值。如果她是像你这样的社会人,送进监狱才是最适合的结局。”
“呼”鸦川先生长吁了一口气,看向九州诚的眼神变得复杂。
紧接着,他微微俯首,毕恭毕敬地对九州诚弯腰:“我的女儿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你干嘛呢?”九州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逗笑了:“和之国人都喜欢动不动就鞠躬道歉吗?”
“我就是要认真地对你道歉啊!”鸦川先生声音微颤:“我作为一个父亲很不称职,还忽视了你的提醒,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麻烦。”
鸦川先生随手拿起一根烟,刚想点燃又忍住放下了。
“我在咲文小时候经常告诉她「黑道是很帅的职业」,给她树立了一个坏榜样。”鸦川先生的目光不经意看向对面的时钟,有点心虚:
“那时候我也很不安。要是女儿知道黑道是多么肮脏不堪的工作,开始讨厌我了怎么办?”
“可你们越是隐瞒,后面发生的反弹就越强烈,甚至让鸦川学姐走上了歪路啊。”九州诚目光炽热地与鸦川先生对视,两双不怒自威的眼眸此刻对焦在了一起:
“若是真相伤人,谎言只会伤人百倍,家庭之间还是要多沟通为好。”
“我明白…所以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啊。”鸦川先生倒是坦然地摇了摇头,伸手将墨镜往上推了推,防止自己的眼睛吓到客人:
“咲文现在勉强保住了学籍,但是档案里也有了警告记录,以后上大学和找工作都会遇到困难。”
“不过这都是她需要自己去面对的,作为父亲的我只能在背后支援她,也就是多给她一点钱吧。”
说完,鸦川先生又哀叹了一声,似乎觉得很对不起女儿。
“不是作为一名「黑道」,而是作为一名「父亲」在赎罪吗?”九州诚双手十指交叉,露出微笑:“至少你有这份想要挽救过错的心意,便是好的。”
“哼,那真是谢谢夸奖了~”鸦川先生叹了一声,趴在吧台上身体前倾:
“小哥,我感觉你很沉稳,是个靠谱的人,和那种不着调的高中小鬼完全不一样。虽然这么请求有点自私,但是能请你在学校里稍微照顾一下咲文吗?”
鸦川先生倒是也有一些心机,故意在九州诚吃完饭后提出这个请求,显然是明白“吃人嘴短”这个道理。
“我会以「督促她走上正道」为前提帮助她。”九州诚点头,语气没有分毫变化:“换句话说,如果她又要死性不改,那我也不会轻饶她的。”
“哎…这样也行。”得到肯定的答复,鸦川先生也松了一口气:“你以后多来坐坐吧,有需要也可以联系我…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
“嗯。”九州诚点了点头:“那我先告辞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店门口传来了风铃声,一身运动服的鸦川咲文拉着手推车回来了。
“老爹,东西都买回来了。”鸦川咲文把手推车放在门口,语气平淡地对父亲说了一句。
“她在你们店里工作吗?”九州诚好奇地问。
“咲文之前说要去外面打工,补偿我们的损失。”鸦川先生微笑着挠挠头:
“她在一家咖啡馆打工,有空也会来店里帮忙她还挺健谈的,客人都很喜欢她。”
“她现在不参加社团活动,打工增加社会实践经验也是好事。”九州诚满意地点头。
鸦川咲文看见九州诚,立刻走上前,俯身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九州君。能稍微陪我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