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总觉得父亲伟岸强大,无所不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神,能将任何危险拦在身前。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身上那种‘光环’在慢慢褪色,就像他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变得两鬓斑白,我们不再如崇拜神明一般崇拜着他,甚至是觉得父亲越来越没用,越来越老土。
然而当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受到委屈的时候,往往想到的就是我们自己的父亲,而当他知道孩子将遭遇苦难,必然会燃烧所有,如高耸无边的山岳一样将危险再次拦在身前。
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虽然赵三元和康木昂早已是男子汉顶天立地,可在他们心中,如父亲般的恩师依旧无所不能,只要师父出手,阎王爷来了都得先敬酒赔一个。
事实上莫闻山也确实没拉过跨,向来都是秋风扫落叶,就像此时此地,把老康和秀才搞得手忙脚乱的白煞几乎全**掉,追击赵三元和老刘的吊诡村民也夺路而逃,仅仅是一把刀一张符箓,连面都没露。
只是听话中的意思,说那消散的煞棺和煞魂不是白煞本体?这玩意儿还带分身的?
等哥几个进屋子缓口气平静一些后,困倦乏意袭上心头,都是倒头就睡,谁也不想多逼逼,谁也不担心安全问题,连丢在库房的那些法器也暂时懒得去捡了。
还是那句话,有老爷子在,谁特么敢来放肆,阎王爷都得竖大拇指。
一夜无话又鼾声大作,而那头倔驴依旧浑身僵直的倒在院子中,除了有微弱的呼吸外一动也不动,而悬挂在它脖子上书画了雍瑞十二龙的八卦镜,龟裂的痕迹也在无声扩大着
奈何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想法很快宣告破灭,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被一阵吹拉弹唱给吵醒,仿佛整个南月村在进行一场传统交响乐。
“.大清早吹個屁啊吹?老康出去甩两张雷符,别耽搁我睡囫囵觉。”
“别闹了雷法那能随便劈么要不让秀才去放个屁吧味儿老特么冲了.”
“提啥别提屁还是让场面人刘哥去吧”
“啥?你说啥?”
“能不能别老在关键时刻耳背”
哥几个在炕上支支吾吾,谁也不愿意起身下炕出被窝,折腾一整宿是身心俱疲,外边不就是声音闹腾些么?凑合凑合得了,都能忍,只要不是鬼哭狼嚎就行。
兄弟嘛,向来是大懒支小懒,小懒干瞪眼,谁也不跟谁客气。
四人都是把脑袋蒙进被子里装啥也没听见,可越听越不对劲,明显是喜乐啊。
严松不是明天迎亲么?
难道南月村还有其他红事儿?
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在卯时这个点被敲响房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心想也没到饭点啊,严家卯时就吃早饭?
“几位朋友,今天是严兄大喜的日子,各位要是赏脸的话就一起跟迎亲队伍出发沾沾喜气吧。”
门外传来捞尸人小孟的声音,而这一句话让炕上的哥四个顿时睡意全无掀开被子,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大喜?
今天?
说好的是明天,怎么提前一天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可经历了种种过后,再碰到有悖常理的事就不能再用常理的眼光视之。
“真他**邪门儿,咱们四个明明记得不是今天,难道还能睡了一天一夜不成?”赵三元强打起精神看着炕头,师父睡的正香,就算是兄弟们稀里糊涂睡乐一天一夜,师父也不能啊。
老康等人也是一脸费解,快速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外面的小孟见迟迟没有回应,又提高了些音量,“几位朋友如果太累了就好生休息吧,只是酒席摆在新娘子家,等辰时两刻的时候千万要赏光去喝喜酒啊,刚才严兄穿喜服的时候还惦记着几位。”
无论怎么讲,面上人严家和小孟办事那叫一个讲究,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为人处世还情意满满滴水不漏,别说挑毛病了,只要心是热乎的就会感动,不光给免费住宿,还请喝喜酒,简直把豫省兄弟姐妹的热情好客展现的淋漓尽致。
“嗯?有酒喝?”
莫闻山抻着懒腰大感兴趣,乐乐呵呵的穿衣服说这顿喜酒不一般,必须得喝两口。
几个小辈儿的都没听出老爷子话中深意,他们本就是性情中人,即便很多迹象表明严家好像有问题,可至少没实锤啊,人家今天又是娶新娘子,难道还能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必须去帮忙,有力出力,否则良心真过不去。
“秀才,你先去库房把落下的法器取回来,我猜迎亲队伍距离出发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在府外等着你。”
“我跟他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赵三元说话间打开了房门,发现小孟已经离开了,估计他有很多事儿要忙活。
看着三元横在腰后的雁翎刀,秀才感慨不已,心想这玩意儿饮血太多,连鬼看了都害怕,那位姜十虎可真舍得,这大宝贝儿都甘愿割爱,哪怕是当古董卖也价值不菲了。
趁着空闲,两人互相交流昨夜各自的遭遇,都是各种险象环生,充满了诡异。
索性大清早的库房内外依旧没啥人,打开木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倒叩的火盆,烟尘浓厚。
“咳咳咳——你们昨晚是真没少烧,怪不得能拖延那白煞一时半会儿。”
“那可不?就是事后得找机会跟严家人说一下,该咋补偿咋补偿。”
遗留的法器不难找,就在皱皱巴巴的纸莲花旁,但与昨晚的昏暗不同,哪怕今天的天空依旧灰蒙蒙一片,光线却够用,能照清库房中许多角落。
而就是因为光线的存在,一抹反光让赵三元注意起来,它来自于那堆积如山的纸元宝中。
“这是.留声机?”赵三元捧起物件,之前在1912大酒店和大青楼都看见过,所以有印象,知道是个非常稀罕的舶来品。
可就是因为它太过稀罕,导致违和感极强,它怎么可能被卖在一堆纸活儿里边?并且要不是昨晚被老康烧了许多,它根本不会被显露出来。
看样子是被人为有意的藏匿起来。
“它怎么出响来着?”
秀才也是纳闷,回答道:“得有黑胶片,然后就能出声了,我找找看.没有啊。”
翻来覆去的找也没找到黑胶片,可两人都觉得留声机出现在这太过突兀,即便是报废的留声机也没道理扔在这吃灰吧?高价卖给暴发户当个摆件都不愁卖。
“在这里。”
赵三元踢开火盆,从一堆灰烬中找到了损毁不小的黑胶片,估计是昨夜光线太暗又紧张,稀里糊涂就把藏匿在纸钱里的黑胶片给一起扔进了火盆,若非是老康最后将火盆倒叩里边没有助燃的空气,恐怕这个黑胶片会被彻底烧毁。
没有废话,赵三元去门口防风,秀才仔细观察着黑胶片,发现只有一小段弧形刻槽没有受损,但应该可以放出来。
“滋滋滋”
低沉的噪音仿佛机械在清嗓。
很快,一个充满疲惫的沙哑男声断断续续出现。
“.死.红白幸存错.”
“.周家不是严.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