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处,情报科。
科长杨荣和副科长包鸿飞阴沉着脸坐在一起。
“科长,是不是西北站那边出了问题?”
包鸿飞小心试探道,毕竟他是情报科的二把手,向红党派遣特工这样的大事,他竟然是在会议上才闻听的,这让他感觉有些憋屈。
杨荣面沉如水,瞥了他一眼,缓缓道:
“你也不要多想…这件事情,老板制定计划,我奉命执行”
“此事的运作,根本没有和西北站发生任何关系.
用的也是江山籍的特工,他们携带最先进的冰棍电台、金条和美元,以进步学生的身份先是到了延安,在城里建立了站点
最后和投奔红党的青年学生一起混入了所谓的边区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鱼鹰甚至亲眼看见了‘匪首’.
没想到啊,这个时候竟然出了纰漏,功亏一篑。
他们的行动竟然如此迅速.现在报务员被抓了鱼鹰估计很快也会被甄别出来.渗透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现在好了,立功不成,反而成了红党开展宣传战的活靶子,丢人现眼啊要说没人泄密那才叫见鬼了。”
“所以科长您怀疑消息是在会议上通报后才泄密的?可当时参会的人都是.”包鸿飞说不下去了,要是特务处的高层里面都有红党的卧底,那还谈什么机密。
“这些人应该没有问题,可谁能保证他们身边的人没有问题呢?
你可不要忘了徐增问手下的钱秘书,他一个人顶得上一个团前车之鉴在前,如今再次重蹈覆辙.”杨荣咬了咬后槽牙,一脸痛心,垂头丧气道:
“走吧,大肥猪不怕宰,躲是躲不过去的老板还等着呢。”
包鸿飞看了眼手表,悻悻道:“能躲一会是一会.我还有工作向科长汇报呢。”
“哦?”杨荣意兴阑珊。
“科长啊,我们情报科的郑呼和一直在张义那边帮忙,每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这个人口风也紧,硬是问不出东西.但属下好奇啊,于是我让人收买了张义的一個手下.得知他们今天下午有行动.”
“据说还启用了一个早就被捕的日本女间谍.我估计是接头任务所以属下的意思是”
“你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荣眼前一亮,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又沉默了。
领导的沉默有时候就是默认,只是不想承担风险罢了。
包鸿飞心知肚明,继续道:
“科长,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由我亲自指挥,到时候将那人秘密解决了.情报的来源也好找只要抓捕成功,他张义只能吃个哑巴亏。”
说着他叹息一声,道:
“这样做是有点卑鄙.可科长,再由着行动科这样折腾下去,我们情报科就真的没有存在感了”
“好,你看着办。”杨荣终于点头了。
凯司令咖啡店对面的聚贤茶楼。
张义站在虚掩的窗户后边用望远镜注视着进出咖啡店的每一个人,此刻他甚至觉得每个衣冠楚楚的顾客都各怀使命。
少倾,他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红蔷薇,道:
“你可以出发了,记住,这周围都是我的人,所以别耍什么花招。”
红蔷薇漠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拿起坤包起身下楼。
她从茶楼的后门出去,上了指定的黄包车,然后在附近兜了一圈,才在咖啡店前下车,付过车资,进入咖啡店,在侍者的引导下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她点了一杯咖啡,一边小口酌着,一边翻阅桌上的明星杂志,显得慵懒随性。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张义微微点头,然后看向猴子,慎重道:
“通知下去,都给我打起精神,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确定接头人的身份,然后跟踪监视.”
“是。”猴子郑重点头,又道:
“放心吧,股长,我们的人都在外围,全部做了仔细伪装,即便对方是个老练狡猾的老手,也发现不了。”
“但愿如此吧!”张义想到那个狡猾的青野大介,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全力以赴。
他看了一眼手表,对猴子道:“你现在以顾客的身份进去和我们的人做好策应.一旦出现意外,立刻控制现场。”
害怕引起日本间谍的怀疑,张义并没有将咖啡店的人员更换或者控制,谁知道对方有没有提前做过功课呢,万一此人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一旦发现陌生的服务生,必然引起警惕
加上猴子,他也只派了两个人进去。
时间一分分过去,张义再次看了一眼手表,一点五十五分。
他将目光定格在一个拿着杂志闲庭信步进入咖啡店的中年男人身上,他戴着礼帽,微微侧身脸,根本看不清面孔。
‘这个人有反跟踪意识’
张义在心中给他定义,拿起望远镜一丝不苟地盯着他。
男人进了咖啡店,在另一处角落坐了下来,先是点了一杯咖啡,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出来后继续抽烟喝咖啡,丝毫没有接头的迹象。
张义微微皱眉,眼看时间到了一点五十九分,不由焦灼起来。
他不知道是日本间谍发现了咖啡店中的异常还是根本就没有来,只能先将怀疑的目标盯起来。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几个青帮打扮的男子出现在视线中。
几人一脸桀骜不逊地进了咖啡店,面对迎接的服务生,粗暴地将他推倒在地,然后在吧台的位置吵了起来。
一种巨大的不详感觉瞬间缠绕在张义心头。
这几个地痞流氓出现的也太巧合了吧?
他正思虑着如何应对,就见那名中年男人疾步走出咖啡店,上了一辆黄包车,匆匆离去。
“盯住他。”张义连忙下令,不管此人什么身份,进进出出始终看不见他的脸,行事诡秘,身份一定有问题。
看着两个手下应声而去,张义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下令让外围的监视小组策应,然后疾步下楼向咖啡店而去,他急需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进了咖啡店,瞥见红蔷薇依旧坐在位置上懒洋洋看着杂志,微微放心。
转头看向猴子,他和另一人此刻正持枪和两个便衣对峙在一起,中间地上战战兢兢蹲着刚才那几个一脸嚣张的流氓。
里面的伙计慌成一团,还有一个老外说着蹩脚的中文在一旁叫嚣着要报警,周围的客人大多数一脸恐惧,或围观,或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怎么回事?”张义摸出**,示意手下将咖啡店控制,然后杀气腾腾走到几人面前。
猴子指着对面的两名便衣,愤然道:
“股长,就是这两个家伙,说他们是情报科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看见流氓进来捣乱,暗中掀起衣角亮出**威胁他们离去.这些流氓倒是屈服了,可.可那名中年男人察觉到不对,也跑了。”
“情报科的?”张义诧异万分,情报科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动的?
有人泄露了情报?
他心底冷笑,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二人,挥手道:
“下了他们的枪,直接送审讯室。”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张股长,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奉了包科长的命令,前来抓捕日谍的。
实不相瞒,刚才那位中年人我们已经盯了很久了,今天一路跟踪他来到这里,本以为他要接头谁知道伱们也在这里.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倒是尖牙利嘴不过别拿包副科长来压我.不管谁来也掩盖不了你们二人鲁莽行动导致任务失败的事实”见此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张义冷笑道:
“任务失败了,自然需要有人来承担后果希望你进了审讯室还是这副说辞”
说着他一脚将一个战战兢兢的流氓踹翻在地,道:
“这几人说不定就是日本间谍派来故意扰乱我们视线的将他们一起带回去。”
见张义来着真的,情报科的两个便衣终于神色大变,刚想反抗,就被张义身后几个手下扑上去缴了枪控制起来。
“带走。”张义目光阴沉的扫视了一圈咖啡店中的顾客,见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想必都是有社会地位,便吩咐猴子道:
“检查一下他们所有人的证件,登记在册,然后全部放了.有嫌疑的再暗中监视。”
“是。”猴子凛然应声,瞥了一眼张义冷峻的脸色,小心道:
“股长,要不要找画像师描摹刚才那个中年人的画像.”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钱小三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场中情景,脸色再次一变,凑到张义身边道:
“股长,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失踪了.“
迎着张义冰冷的眼神,他打了一个寒颤,继续解释道:
“此人上了黄包车走出一段距离,突然迎面驶来一辆汽车,他迅速换了车,等我们追上去的时候,司机和他早就消失了.”
“黄包车车夫呢?”
“黄包车车夫被我们控制了,可此人交待,那人不但给他加了钱,还出示了警察证件.让他协助办案,所以这厮才那么卖命”
“知道了,安排人给他画像…再通过车牌号,找到那辆汽车的主人。”张义淡淡道,不管黄包车夫有没有看清此人的长相,不管目标有没有化妆,现在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了。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任务是彻底失败了。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张义可以想见,一只“惊慌失措”的猎鸟逃过猎人的围捕,后怕庆幸的同时,肯定会变得更加小心谨慎,或许会飞入丛林再也消失不见。
世间最煎熬的不是绝望的时候,恰恰相反,而是你觉得希望已经靠近的时候,又给你当头一棒。
失败会让人变得患得患失,心情心态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
张义从一众手下脸上掠过,捕捉到的全是沮丧焦灼还有愤怒。
相对而言,张义除了微微失落,没有丝毫的气馁,反而越挫越勇。
他仔细回想了事情的经过,在心底检讨总结了经验、教训,迅速收敛心情。
比起抓捕日本间谍,情报泄密的问题才是最亟待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