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瑶姬的银子,是我清清白白为人办事得来的,是给绵绵还情。本想着如此就不会连累她,没想到你们还是查到了她。”
沈砚书:“本相明白了。”
容枝枝也看得出来沈砚书的低落,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县官之过,不是他之错。
但他依旧为自己身为首辅,没能保护好每一个人而感到自责。
白羽泽看着他的表情,也道:“你是一个好官,我相信你如果早一点知道这里的事,或许魏家和那县官,早就没有机会在琥城为恶。”
他也不希望好人颓丧,这世上有他一个走到这一步,就够了。
乘风问道:“所以大师兄,你这一次回山门,也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白羽泽:“对,不过岳青云说,他当初救了我的命,收留了我,我本就欠他的。”
“所以我只是重创了他,没有杀他。”
“至于那些百姓,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我也不屑于再计较。”
乘风没想到师门的人这样对待大师兄,大师兄竟然还念着师父收养他的恩情。
大师兄好像变了,但好像……
又没有变。
沈砚书盯着他,问道:“若我能为你换个身份,你可愿意留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安危?”
白羽泽这等世间无二的高手,若在陛下身边,沈砚书便再也不必担心帝王的安全了。
这不合礼法,但对大齐决计是一件好事,日后他国之人,再也不要想对陛下不利。
只是白羽泽听完,颇为意外。
问了一句:“你敢信我?你就不怕我对陛下不利?”
沈砚书:“本相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白羽泽听到这里,低低地笑了一声:“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杀人偿命,我罪大恶极,早有赴死的觉悟。”
“沈砚书,如果我与你早些相识,或许能成为至交好友。”
方才对方悲天悯人的琴声,与白羽泽从前仗剑江湖的心志,一般无二。
“我想你贵为首辅,这些年,应当也与我一样,曾被你帮助的人背叛过。”
“但你比我幸运,你身边有人。”
他的眼神,落到了容枝枝的身上。
沈砚书抿唇,的确,在过去的许多年,他面对过不少质疑,不少背叛,但他从未动摇。
不止因为对家国之爱,也因为他的救赎,他所爱之人,一直在就京城,一直对他抱有期待。
他盯着白羽泽:“你我什么时候相识,都不算晚。本相希望,你可以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白羽泽轻咳了一声:“不必了,子时将至了。”
说话之间,他咳出了一口黑血。
容枝枝蹙眉:“你早就服了毒?”
而且,她从对方吐出的血色,一眼便看出,是无解之毒。
白羽泽:“嗯。我在这个世上,早就没有半分眷念了。是绵绵救下我,她不在了,这人间,我也不想奉陪了。”
说话间,他看向天上的月。
雪白的发在月色下更显凄冷。
低声呢喃道:“绵绵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说,她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你们想啊,她真的知道好多诗词,叫魏舒舍得为此花钱给绵绵配药。”
“她有时候有许多奇妙的想法,她说她那个世界叫现代,这些我从前听都没听过。”
“她还与我说,以后要穿婚纱嫁给我,我也不知道婚纱是什么,但我想,她穿着肯定很美吧。”
“她死的时候,说她可能是回家了,那日也是子时。”
“所以我想,我也死在这个时辰,说不定就有机会,去她的世界,与她再次相遇。”
“你们不必为我的死惋惜,我只是……去几千年后找绵绵了。”
容枝枝和沈砚书听到这里,不忍地热了眼。
而乘风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师兄……”
他其实也觉得十分荒谬,哪里有什么几千年之后的人,忽然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有人这样对他说,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可现在,见着大师兄痴妄的神情。
他流着泪,坚定地道:“我相信绵绵姑娘说的一定是真的!”
“我不叫你大师兄了,岳青云不配是你师父,我也不该是你师弟。”
“白羽泽,我想叫你兄长。兄长你放心,你一定能找到嫂嫂的!”
白羽泽听完,眼前也亮了一下,被乘风说的可以再见苏绵绵的话,弄得满心都是期待。
他对乘风道:“你这个弟弟,我认下了。”
接着他在坟墓边上,挖出了一本秘籍,丢给了乘风:“这是我毕生所学,本打算一起埋入地下。”
“算是兄长赠你之礼了。”
“但望你有所精进,能保护好沈砚书,如此也能保护更多的人,如此也不会有第二个绵绵了。”
乘风郑重地捧在手里:“我会的!兄长你放心,我会。”
白羽泽的眸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虚空,眼底都是夺目的光彩。
轻轻地笑了一下:“绵绵,你来接我了?”
话音落下,他再没了呼吸。
乘风只觉得痛不欲生,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容枝枝自觉自己不是极其感性之人,可此刻根本压不住自己眼角的泪。
谁能想到,震惊天下的灭门案件,世人眼里的穷凶极恶之徒,却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至情至性之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容枝枝回头看去,见着一个美艳的姑娘,到了此地。
她喃喃道:“我骗那些衙役,说我或许能叫白羽泽束手就擒,才得以从监狱出来,便是想过来为他解释,他不是坏人。没想到,还是晚了……”
容枝枝:“瑶姬姑娘?”
那女子道:“正是。”
容枝枝轻声道:“所有一切,白羽泽已经告知我们,他是自己自尽而亡。他说苏姑娘告知他,你是好人。你可是与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牵绊?”
瑶姬苦笑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苏绵绵在魏家被虐杀那日,我也在。”
“只是我到得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他们为什么杀人。”
“我人微言轻,给苏姑娘求情,他们不肯听。”
“直到后头,我的恩客,也就是魏舒的长兄魏源,说苏姑娘虽然丑了一点,但想必还是个处子,不如死之前让他尝尝。”
“我想着我救不下苏姑**命,但至少让她死得有尊严一点,所以便假装吃醋,哭闹起来,才没让魏源碰她。”
“白公子其实并不知道原委,他只知苏姑娘说我是个好人,我不想叫他更加难过,所以也没忍心将当日的事细致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