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对陈国华进行询问?
不!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就被金智海给排除了。
如果说陈国华真是那个犯罪分子,那就说明这家伙的心理素质特别强悍,敢这样跳出来挑衅公安,那能是一般人嘛。
就这样再次询问,跟之前得到的笔录不会有任何区别。
让李言诚过来帮忙审讯?
这是一个办法,不过,他还是更想靠自己来侦破此案。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陈国华似乎并没有说谎。
就这样给人家直接上手段,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还有一点过意不去的是,如果人家陈国华确实没说谎,他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和鲁大明特别像,那就说明这里边的问题非常严重,搞不好是那名犯罪分子故意这样做的。
唉……
想到这里,金智海悠悠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着,先核实清楚鲁大明说的那些内容,同时派人去调查一下陈国华。
将手中剩下的烟蒂丢到地上,抬脚踩灭后,刚准备去隔壁审讯室听听情况,在侧头的那一瞬间,他透过刚才他出来的那间审讯室窗户,看到了背对着这边坐着的鲁大明。
姓鲁的已经把帽子重新戴回到了头上,此时正端着缸子喝水,扫了一眼后,金智海就抬脚向隔壁审讯室走去。
才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停下脚步,倒着往回走了两步,视线重新落回到鲁大明的背影上。
盯着看了一会儿后,他忽然就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陈国华说,那天晚上他骑自行车超过拉着板车的人时,借着路灯看到拉板车那个人脑袋上戴着的帽子帽檐下露出来的瘌痢头。
那么问题来了,鲁大明戴着帽子的时候,从后边根本就看不到他有瘌痢头,别说后边了,就是两侧都不太看的出来,只有摘掉帽子后才特别明显。
咯吱……
看清楚情况后,他直接伸手推开了审讯室门,随着门上合页的咯吱声,屋内的鲁大明和负责看守他的民警都转头看了过来。
“鲁大明同志,你把帽子摘掉我看一下。”
“啊?哦,好的。”
转着圈看清楚鲁大明脑袋上的那些斑秃确实都是出在靠上的位置,并不是故意将帽子戴深遮住后,金智海点了下头,让他把帽子戴好,然后又转身出了审讯室。
既然根本不可能看到,那就说明如果陈国华没说谎,那么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应该就不是鲁大明。
不是姓鲁的,却能让陈国华认为是他,长得像吗?
二次走出审讯室的金智海脑海中浮现出了鲁大明的模样,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如果没有瘌痢头,鲁大明的长相只能说非常普通,没有一点辨识度,属于典型的那种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主。
这么普通的长相,陈国华为什么会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打了个照面就能记忆深刻呢?
一个接一个问题的浮现,弄得金智海脑袋都有点胀疼,如果能把这些问题都搞清楚,他相信,这个案子就该差不多了。
至于说到底跟十年前有没有关系,肯定有,但从现在的情况看,可能还真未必是十年前那个人做的案。
不管怎么说,一步一步走吧。
金智海一边琢磨着,一边跟淀海分局刑侦科的同志打听了一下后,来到了让陈国华休息的房间。
“公安同志”
看到金智海进来,原本坐在椅子上抽烟的陈国华马上站了起来。
“坐,陈国华同志,我问你,你说你那天晚上路过拉板车的那个人时,借着路灯看到他头后边帽檐下方有瘌痢是吧?”
一进屋,金智海没有任何废话的直接问道。
“是,我是看到了。”
“那我再问你,刚才让你看的那六个人,为什么你会一口咬定就是第二个人,那个人的长相非常普通,你是怎么记住的?”
“嘿嘿……”被问到这个,陈国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抬手摸了摸鼻子。
“不瞒您说,我这人没什么其他本事,就是记人记的特别准。”
说到这里,陈国华停顿了一下,随着停下,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看到他脸上神情的变化,金智海刚抬到嘴边的手也停了一下,他看出来了,这个陈国华应该是正在想什么。
“公安同志,被您这么一问,我又细细的琢磨了一下,好像……好像确实不太对劲,我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跟刚才我看的那第二个人还是有些差别的。”
“什么样的差别?”
一听有差别,金智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陈国华看到的是鲁大明的哥哥鲁大川。
可紧跟着他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没看到鲁大川的照片,但他要比鲁大明大十岁,不同的生活习惯,样貌差距应该还是很大的,而且还没有瘌痢头。
“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比今天看到的站在第二位的那个人年纪小,最起码,那个人脸上没有那么多褶子。”
年轻?
金智海眉头微蹙了起来。
鲁大明今年五十出头,这年头的人又没有什么保养的概念,脸上的褶子比较多,就是典型的劳苦大众。
比他年轻,还要比较明显的年轻,那就是说,陈国华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很可能四十出头,甚至不到四十。
还跟鲁大明长的像,这……这人不会是姓鲁的亲戚吧?
事儿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啊。
算了算了,还是把李言诚叫过来帮着审一下吧,这陈国华也好,鲁大明也罢,包括其他五个人,都过一遍,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彻底撂过手了。
其实他主要还是想看看这个陈国华到底是红心的还是黑心的。
别让这老小子真搁这儿逗他们玩,那将来乐子可就大了。
说动就动,金智海马上就出去找电话给李言诚拨了过去。
……
“罗敏同志,能不能借你的笔记抄一下。”
上午最后一节课刚下课,罗敏正在收拾书本准备去食堂吃饭,坐在她斜前方的一位看上去二十来岁,身穿公安**的男青年转过头说道。
低头收拾东西的罗敏闻言抬起了头,视线在这个男青年脸上落了连一秒钟都不到便又看向自己的书桌。
她也没说借,也不说不借,只是伸手翻开了刚才上课时用的笔记本,翻到今天记的那一页后,将笔记本调转了个方向,稍微往前推了一下。
意思很明显了,借给你。
把笔记本往过推了一下后,罗敏就再没看那个本子,也没看男青年,又开始收拾起自己桌面上的东西来。
虽然没能听到罗敏说话,但看到她的动作,那个男青年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谢谢罗敏同志,我抄完最晚下午放学前还……”
话还没说完,男青年就闭上了嘴。
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已经从罗敏的脸上转移到了那个笔记本上,就在他刚要拿起笔记本的时候,看到本子上那一个个鬼画符直接就傻了眼,哪里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罗敏记笔记用的是速记法,本子上写的东西只有她自己认识,老师在讲台上讲一段话,到她本子上就成了一两个符号,等下去后她才会根据本子上那些符号的含义重新整理出来。
整理出来后,基本上能做到将老师讲的内容百分之九十五还原出来,剩下还原不出来的百分之五就是没用处的车轱辘话。
这种速记法是苏孝同教给她的,本子上的符号只有她自己认识。
见男青年看着那个本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罗敏两旁的两位女同志都笑了,不过她们的笑可不是看笑话的那种笑,而是冷笑。
这男的打的什么主意这个班里谁不知道,不就是看上罗敏了,有事儿没事儿的想在人家面前露露脸,刷刷存在感。
即便知道人家罗敏已经结婚并且还有两个孩子,也依然如故,脸皮厚的要命。
偏偏是你明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没办法说,因为人家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是像这样借借笔记本啦,借借笔啊,食堂吃饭的时候凑到你跟前啦,上课坐到附近,有事没事儿找机会跟你搭个茬儿这些。
你说要是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去找学校领导或者他单位领导汇报,这完全没问题,可他做的这些事情完全没有逾矩,但就是像个牛皮糖似的,让人没法没法的。
罗敏对他这种行为就是冷处理,你爱咋地咋地,她要么是完全不搭理,要么就像刚才这样,你想抄笔记?
好啊,给你,你抄去吧,只要你能看懂。
借笔记,这是男青年第一次,之前他只看到罗敏上课都在记录老师讲的内容,就以为人家是在做笔记,这才想出来这一招,可没成想,记,人家确实记了,可写的内容他完全看不懂,这咋抄?
“这……罗敏同志,你这……你这记的是什么啊?”
面对他的疑问,罗敏没有一丝解释的心情,直接伸手拿过笔记本合起来就装进了自己的书包,然后便起身向桌外走去。
这时,坐在男青年右边的另一位男同志给他好心解释了一下。
“黄光荣同志,罗敏做笔记用的是速记法,她写的内容只有自己才能看懂。”
说完这句后,他扫了眼两旁,见大家都已经开始往教室外走了,没人注意这边,便压低声音说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知道,可光荣你觉得你做这些有意义吗?人家罗敏是有家的。
你这样做,除了让人家更烦你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效果。”
见黄光荣转头看过来,这位男同志淡淡的笑了笑。
“你别看我,我知道你想的什么,好女怕缠郎是不?你甚至还想把事儿闹大,最好能让罗敏同志的爱人知道她在学校有个追求者,万一俩人因为这事儿吵架了,闹离婚了,你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呵呵,黄光荣,我还知道,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知道罗敏同志是那位的女儿,你缠着罗敏同志,也是你爹给你出的主意。
但你就不想想,连你爹都查不出来人家罗敏同志的爱人是做什么的,你怎么就确定你家能惹得起人家呢?”
说完这句后,坐在黄光荣旁边的那位男同志就站了起来,将桌上的挎包拿起,径直离开了教室。
因为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缘故,此时教室里已经没其他人了,就剩下黄光荣一人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脸色忽明忽暗。
纠缠罗敏,是他爹给他下的任务,冲的就是罗老爷子。
黄光荣是京市人,但不是城里的,是平昌县的,他爹是平昌县的领导。
黄父能知道罗敏是罗老爷子的小闺女,是因为他也是从部队出来的,而且还是罗老爷子曾经带领的部队,只不过他那时还只是一个大头兵。
他多年前在陪领导去看望老爷子的时候见过罗敏一次,那时候罗敏还上高中呢。
这次知道罗敏也在这里上学,是今年春节前学校放寒假,他刚好那时在市里开会,顺便过来接他儿子放假回家时见到了。
黄父知道罗敏已经结婚了,不过那又怎样。
他还听人说罗敏跟她姐姐罗婷一样,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一个普通人,好像是在社会局工作。
虽然他没有查出来罗敏丈夫的详细资料,但他也没在意,认为应该是因为罗老爷子才这样的。
所以,他才鼓励自己儿子纠缠罗敏,如果能让她离婚,并将她娶进门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至于说二婚!
呵呵,那重要吗?只要能带来切身利益就可以。
如果能跟罗老爷子做亲家,黄父就敢展望一下更高的某个位置,比如高升到市里,而不是在平昌县等退休。
至于黄光荣,他当然也乐意,毕竟罗敏长的确实漂亮,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虽说岁数比他大,可只从外表看的话,别人只会说他大。
他也确实垂涎罗敏的美貌以及家世。
不过,刚才那人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