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那几日,安慕宁一门心思地扑在旱事和饥荒上面。
傅征还是没能调查到那个姓王的女人的下落,并且给安慕宁带来的消息并不让她愉悦。
“殿下,这段时间以来苏妍桦手下的人将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就算苏妍桦带兵出征,将军府还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傅征有些自责,将额头压得更低,“属下惭愧,未能为殿下打探到苏妍桦手下的人的调动情况,还望殿下降罪。”
安慕宁拧了拧眉。
连傅征的轻功和武艺都没有办法潜入将军府,看来将军府里确实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在,否则苏妍桦也不至于这样大动干戈。
安慕宁可以肯定,苏妍桦绝对在谋划什么,并且谋划的事情已经在偷偷发酵了,而且很可能是针对自己,针对安国布的局。
安慕宁对傅征请她降罪一事自然是摇头的,她转而问:“仵作那边盯牢了吗?”
傅征道:“已经派五个人盯着了,但目前并没有发现要将他灭口的人。”
安慕宁手中的毛笔顿住,在纸上留下一团黑色的墨汁,她若有所思,总觉得事情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连一个三岁的小孩都不放过,为什么会放过一个仵作?
既然作出了窃取粮草、衣物的行径来瞒天过海,栽赃嫁祸给难民,又为什么会在杀人的刀剑上露出破绽?让仵作尸检的时候查出端倪?
正思忖着,傅征为安慕宁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殿下,属下发现世子近日与五皇子府多有来往。”
安慕宁这会儿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侧身看了他一眼,问道:“他是与安若芙有来往还是与祁皊元有来往?”
傅征道:“与安若芙多有来往,为她送了不少保胎的补药,还于院中与安若芙谈笑风生。”
傅征将尾音压低,他为安慕宁感到不值。
安弘毅也给安慕宁送过东西,但送的是香料,给安慕宁调养身心用的,跟给安若芙送的补药比起来,天上地下,相差甚远。
另外,安弘毅在祁国当了这么多年的世子,终于能见到胞姐安慕宁,应该激动得无以复加、与安慕宁无话不说才对。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与安慕宁有隔阂,很多事宁愿憋在自己心里都不愿意与安慕宁说。
单从安弘毅与安若芙的谈笑风声来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安若芙才是安弘毅的胞姐,而不是安慕宁。
“毅儿什么时候跟安若芙的关系这么好了?”
安慕宁秀眉紧蹙、满目狐疑。
是真的关系好还是想要利用安若芙帮他复仇为他所用?
毕竟安若芙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就连向来不器重祁皊元的祁帝近日都让内务府给祁皊元府上挑了上好的东西送过去。
眼下安若芙可是红人,安弘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难免会低声下气地笼络她。
安慕宁用这个理由宽慰自己。
但来到五皇子府邸,看见安弘毅与安若芙一同坐在紫藤下说天说地、谈笑风生的时候,安慕宁知道自己错了。
安慕宁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安弘毅没给自己讲过笑话逗自己开心了。
但他现在却在给安若芙讲笑话逗她开心,那副样子明显不是有预谋的讨好、奉承,而是纯粹的弟弟想对姐姐好。
安慕宁一时间僵在原地。
还是安若芙先看到安慕宁的。
安若芙非但没有起身,还仗着自己有孕在身,懒洋洋地往躺椅后面靠了靠,语气讥讽道:“呦,什么东风把你给吹来了?”
安慕宁抬脚走进去。
“妹妹有孕在身,连毅儿都来探望你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要是不来,指不定会被什么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呢。”
“妹妹你说是吗?”安慕宁这句话别有深意。
安若芙因为心虚,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烦躁地挥了挥手中的团扇。
而后阴阳怪气道:“谁敢骂你啊,你可是堂堂太子妃,那些奴才婢女们舔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嚼你的舌根?”
他们是不敢,但安若芙敢,而且还是在安弘毅的面前说她的不是。
安慕宁心底腾起一个不好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还是她上一世忽略的。
她将面上的功夫做足:“妹妹有孕在身,姐姐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就从私库里拿了些金银首饰过来,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等到妹妹诞下子嗣,姐姐必会给未来的小侄子送上大礼。”
秋荷得了她的眼神示意,将一个红漆木匣端了上来。
一打开,里面全是熠熠发光的首饰。
安若芙身子前倾,眼底立马亮起了光。
但那抹精光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现在可是怀着孕,对任何有害她腹中胎儿的人和事,她都谨慎地很。
与安慕宁虚与委蛇道:“姐姐可是太子妃,送的任何小东西都比我用的要好上千倍万倍,我眼红还不来及呢,怎么会嫌弃。”
说着便给底下伺候的人使了个眼色。
婢女小心翼翼地将红漆木匣从秋荷手中接了过去。
“多谢姐姐了。”安若芙道。
看似是在向安慕宁道谢,实则是给安慕宁拉仇恨,让安弘毅知道哪怕安慕宁只是给她送了点小东西,都是她府中没有的,意思是——
在他们三个人中,她安慕宁是过得最好的。
安慕宁看了安弘毅一眼,果然见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如常,但沉下来的那一瞬还是被安慕宁捕捉到了。
她跟他说:“毅儿已经有多日没来看姐姐了,陪姐姐出去走走好吗?”
“这——”安弘毅犹豫。
安慕宁没有想到他在犹豫过后,竟下意识地看向安若芙,征求安若芙的意见。
安慕宁的眉头拧得更紧。
安若芙将安慕宁的失落看在眼里。
安慕宁的心里越是不舒服,安若芙的心情就越好。
她勾着嘴角笑得不屑,而后朝安弘毅招了招手,跟使唤一只听话的狗似得说道:“去吧。”
而后话里有话地警告安慕宁:“前些日子太医府的太医隔三岔五地过来替我诊脉,说是得了你的意思?你该不会是想害我吧?”
安若芙是故意的,故意当着安弘毅的面说这句话。
显然是要在安弘毅心中埋下一颗安慕宁是个连未出生的婴儿都会下手的毒妇心肠的种子。
安慕宁自然不会让安若芙如愿,说道:“我但凡生出半点害你腹中胎儿的心思,就让我天打雷劈。”
算是发毒誓了,但安弘毅并不打算相信,冷着声音道:“我跟你出去。”
他先于安慕宁一步抬脚往外走。
他年纪虽比安慕宁小,但已经长得有当年大哥那般高了,安慕宁一时间竟有些追不上他。
等她快追上的时候,安弘毅突然顿住脚步,回头阴测测地看了她一眼:“长姐不会真的有要害她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