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是林献音身边最信任也是跟随她最久的的人，自幼便她一同长大不说，这些年也一直常伴她身旁。
有的时候连她最微小的、甚至自己可能都忽略的情绪波动，袁枚都能察觉，可以说是这个世间最熟悉林献音之人。
而最近几天，林献音的反常愈加明显，袁枚自然不会忽略。
只是究竟是何事让她如此心烦意乱。
他的心中不由得疑惑。
终于，在一场练兵结束后，袁枚借着整理兵器的机会，走上前试探道：“将军，看你心神不宁的模样，这几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林献音闻言，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袁枚一眼，乌黑的眼眸中闪过几分罕见的茫然与迟钝。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容易被人看穿。
还是说这份心不在焉都如此明显，以至于袁枚都察觉到了。
袁枚见状，轻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包容的神色。
“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不了解你？你的神态举止，我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说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林献音闻言抿了抿嘴角，脸上勉强露出一抹微笑，但心中却早已是一片混乱。
她张了张口，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说穿梭时空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又何必拿这些去烦扰袁枚的心。
还是说他……
不行！
林献音心中猛地否决了那个跃跃欲试的想法。
可如此一来，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袁枚原本一句轻松的慰问，此时却让林献音犯了难。
她一向擅长面对复杂的军政局势，却唯独在这件事上，竟然连如何开口都变得艰难。
“是太子那边的事？还是因为边关的旱情？亦或是南蛮的战事？”
林献音听了这些，均只是轻轻摇头，否认了袁枚的这些推测。
自己的提议一一被否，这让原本十拿九稳的袁枚略微感到一些奇怪。
见林献音迟疑不语，他略作思索，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只听他语气带着些许揶揄：“那总不会是……想男人了吧？”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如重锤一般敲击在林献音的心头。
她的身子猛地一僵，脸色也微微变了。
袁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他不知该作何感想地轻轻一叹，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
原来，她已有心上人了。
多年压抑情愫的酸楚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明了，袁枚只觉得口中微涩。
但日复一日的习惯，让他早已学会将这份感情压在心底，不想让它成为林献音的负担。
如今，面对林献音此刻的迟疑和困惑，袁枚只得继续以轻松的语气调侃：“看来被我猜中了，将军你这是枯木逢春，有心上人了。”
林献音见自己已然被袁枚看穿，心中也不再作遮掩，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她低声说道：“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他，只是……当我看到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时，心里莫名觉得不快。”
话音结束，但林献音的眉头始终微皱，一副仍未心中情感所困的模样。
林献音的话听的袁枚心中顿时又是一阵酸涩，但他面上却故作轻松，笑道：“这不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将军，你这般聪明的人，难道还会看不透自己的心吗？”
这便是喜欢吗？
林献音微微张嘴，眼神带着无法言说的复杂。
自从与秦子烨和离之后，她便不曾再奢望过什么情感上的羁绊。
她甚至想，若是可以，一生镇守边关保护边关的百姓，也未尝不可。
她以为自己早将所谓情爱剔除了生命，却没有料想到如今自己还会陷入如此境地。
林献音微眯双眼，脑中一直拼命压抑的记忆也在此时不由地逐渐复苏。
说来也是奇怪，她原本以为她会把那个画面铭刻在脑海中，永远无法淡忘，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拼命防止自己去回忆的原因。
但此刻，再看那段记忆，她只是依稀记得，那个女子坐在楚屿白身旁的画面让她心里翻江倒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膛，却又无法言明，但若说个中具体，竟已都记不分明了。
袁枚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原本的苦涩渐渐被担忧取代。
“你最近失魂落魄，难道都是因为那个男子？”他轻声疑问。
林献音轻轻点头，神情中透露出几分无奈。
见状，袁枚略微沉吟，试探性地问：“莫非，是因为你看到他和那个女子在一起，准备定亲吗？”
林献音再次点头，却又立刻摇头：“不……我只是看见他们离得很近，举止亲密，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语毕，她似是自嘲般地勾了勾唇：“但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们的关系呢？”
袁枚听罢，不由得皱眉，带着几分不赞同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去问他？你连他们的关系都不清楚，便开始胡思乱想，这不是我所熟识的林献音的作风啊。”
林献音闻言沉默，眼睫低垂，漆黑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
良久，只听她缓缓低声说道：“我……那之后一直躲着他，不敢见他。心中害怕……害怕知道真相。”说话时她指尖始终攥紧了袖口，似是难为情又是窘迫。
“如果他们真的是……”
话未说完，林献音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胸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话语卡在喉咙里，无法继续。
那种揪心的感觉让她不愿再多言。
袁枚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放柔了语气，带着几分劝慰：“不论他和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你至少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否则，你们两人如果就这样错过，岂不是太过遗憾？”
林献音闻言，目光微动，心中似有所悟。
她原本纠结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是啊，自己连真相都不敢面对，又怎能得出结论？
若是因此错失了什么，恐怕日后再也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