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锁金钗 第一四一章信任与船欢

这种感觉叫做刺激吗?

或者说比刺激更过分。

段烨霖就在身后的船舱里坐着,他面前站着之前行刺章尧臣的许杭,他们两人还背着段烨霖说着这样奇怪的话。

每一点加起来都是能让人头皮发麻的刺激。

乔松被许杭的话吓得退了两步,脸色煞白,接连摇头。

许杭望着海面,平静地说:「自从日本领事馆枪战之后,你没有把我擅长用枪的事情告诉段烨霖开始,我就在观察你了。你喜欢我,只是你更敬重段烨霖,所以你把对我的好当做是遵守段烨霖的吩咐,让一切好意看起来理所当然一点,对不对?」

「不…不…」

许杭眉毛一挑:「不是吗?你之所以娶你的妻子,不正是因为她在小铜关门口说了一句话,和我当年进小铜关时说话一样么?再有,她的侧脸和我还真是有两分像呢。」

噹的一声,好像谁拿着锣在乔松耳边狠狠一敲,响得他大脑瞬间要爆炸。

当年许杭轻轻淡淡地说,‘原来,是这里么?’,神情眉眼是那么气质脱俗,如一束光直直照进乔松内心;以至于有个可怜的少女在小铜关门前乞讨,鹿一样的眼睛望着森严大门时,柔柔弱弱地也说,‘原来,这里就是小铜关么?’时,乔松的心一下子就被俘虏了。

他曾以为自己只是同情泛滥,如果不是许杭戳破这层窗户纸,他能把自己也骗过去。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乔松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脸见许杭或是段烨霖了。

看出乔松的窘迫,许杭微微叹气:「如果你不来拆穿我,我本也不想让你难堪的。乔松,我只是要告诉你,如果你觉得我做了什么背叛段烨霖的事情,那么你也一样,从你喜欢上我的那瞬间,你也是在背叛段烨霖对你的信任,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对啊,他有什么资格。乔松在心里嫌弃自己。

他捏了捏拳头:「我,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司令的事情!」

「那如果段烨霖知道你喜欢我,你说他会不会觉得你对不起他呢?」

乔松瞪大了眼睛,好像信仰被人抽走一般。

许杭觉得话说得狠了,扭过头,单手扶着栏杆:「别害怕,我不会告诉他的,你要去打报告就去打报告吧,最差不过一条命,我既然做了,还怕你发现不成?你去说吧,我不怪你,也不恨你。」

说完就那么冷静看海面,一点也没有自觉自己说了什么惊人的话。

他有把握,乔松不会告密。乔松的心至纯至善,他虽然喜欢许杭,却从没想过占有,甚至他觉得许杭和段烨霖能在一起好好的,这更让他开心。

就是因为知道乔松的心思,许杭才故意拿他的忠诚去吓他。只要他做的事情不会伤害段烨霖,乔松就不会说的。

乔松现在心里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厌弃,站在那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等着被老师教训一般低着头,耳朵通红,手指蜷缩,肩膀轻微颤抖,良久才糯糯地说:「许少爷…司令真的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意思,但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就是…就是…」

他一副快要被自己憋死的模样:「我希望您不要辜负司令对您的感情!」

吼完这一句,乔松闷头跑走了。

看着这傻小子那副喊口号的样子,许杭对自己的狠心稍微也觉得抱歉。这四年里,其实他也承蒙乔松不少照顾,如果不是这个善良的大男孩在他和段烨霖之间时常周旋劝慰,他们之间的隔阂也一定会深得多。

伤害别人本来就让人难过,更别提利用对自己好的人。

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许杭在想,等到他想做的事情结束了,等待着他的报应会是什么呢?

更重要的是,连乔松都发现了,那么段烨霖…

四年了,这戏早该落幕了,他脸上的粉墨也该抹掉了。

吹够风了,许杭往船舱里走,段烨霖放下咖啡杯,开起玩笑来:「你和乔松说了什么?怎么他红着脖子跑了?你们不会在外头说什么悄悄话骂我吧?」

许杭闻了闻咖啡香:「我是有可能,他却是不会的。」

「那你跟我说说,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还要背着我骂?」段烨霖拉着许杭的手,把他往怀里带。

许杭瞥了他一眼:「我骂你还用得着背着你么?」

想想也是,可是段烨霖琢磨这句话,越发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勾了一下许杭的下巴:「你呀,现在变得喜欢在嘴皮子上开玩笑了。」

看着段烨霖渐渐靠近的嘴唇,许杭偏了偏头,用手背挡他的嘴,说:「…等会儿吧,我饿了。」

段烨霖把他的手拿下来:「正好啊,我也饿了。」

此饿非彼饿。

船行至浪高之处,左右摇晃,窗帘都散落下来,遮住了船舱里的风光。

段烨霖因为行动仍然不是很利索,索性连椅子也没离开,就那样坐着,把许杭搂在自己的膝窝上。

许杭拽着自己的上衣不让段烨霖脱,因为他上半身,都是伤,还没好全。

许杭的背靠在段烨霖的胸膛上,后脑往后仰,枕着段烨霖的肩膀,双手死死往后抓着椅背,好像这样分担一点力气能让自己压制住内心的羞愧。

椅子吱呀吱呀,总显得不牢靠,虽然段烨霖还没做什么,许杭已经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段烨霖的错觉,最近,许杭乖顺了很多。

船舱外有两个士兵走过去,似乎是要进来,许杭一听就紧张了一下,段烨霖低抽一气。

可是脚步声到了门前转了个弯又走了,段烨霖捏着许杭的下巴吻上去,用舌头描绘他最美好的形态,随着浪高浪低的起伏,两个人都像浸润在水里一般。

船摇得更剧烈了,许杭觉得如晕船一般天旋地转的,汗水随着发梢飞出去,张开太久的韧带也觉得酸痛,却提不起力气将自己合上,还是那副德行瘫倒在段烨霖的怀里。

段烨霖环着他的腰肢,低头看他从锁骨至下腹一片春色,野火就烧到脑门,最后烟花乍放。

好像听到海妖唱歌一般的虚幻,许杭眯起了眼睛,任由段烨霖替他收拾后事。

他们两个人在回贺州的路途上纵欢,却不知道在贺州城里,有一桩大麻烦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