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的声音轻到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盛炀的电话结束,他眉梢轻抬,看向温锦:“刚刚的话你听见了?”
温锦避开他的目光,她在心里调节自己的情绪。
从盛炀嘴巴里听见类似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似乎总是很在担心温锦会觊觎他妻子这个位置一样。
总是想着办法,一遍又一遍地警告她,让她别产生这种妄想。
可是不是的。
温锦垂下的目光,看着自己脚尖,嗯了一声。
盛炀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他只是问温锦:“教你的法语,还没忘记吧?”
心里有片刻茫然,但温锦很快就反应过来。
刚才盛炀的话,又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他记得她会法语,所以故意当着她的面这样说。
温锦手指蜷缩了下,才缓缓道:“你说的这些事我都很清楚,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顿了顿,她又说道:“所以你也不用绞尽脑汁地防着我。”
更不用为了甩掉她,而故意装作失忆。
这是温锦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的一点,盛炀为了摆脱她,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分明,她也并没有缠着盛炀不放。
只要盛炀同她说一句,他后悔和她在一起了。
她就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没有谁会愿意捧着自己的真心,却被当作是死皮赖脸的狗皮膏药。
温锦看着盛炀,眼睛里温和平静地像一湖死水。
似乎再难掀起半点波澜。
盛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他眼睫垂落,直接挡住了温锦的视线。
没什么语气地开口:“你嘴巴上说得倒是好听,但是谁会信?”
温锦倘若真那么不在意盛家少夫人的位置,又怎么会愿意在他身边忍气吞声这么长时间。
盛炀不信温锦当真什么都不图。
她只是太会伪装了而已。
温锦是当真觉得头疼,她默然片刻:“盛炀,我爸爸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跟他回梅园,本身也是为了这件事。
温锦只能再次提醒盛炀。
盛炀没有错过温锦眼里一闪而过的神色,但他只觉得温锦这是被戳穿以后的掩饰。
他嗤笑一声,姿态尽显傲慢:“温潮生打的那人,姓文。”
“按照关系,那人算是文幼的叔叔,所以你应该找的人其实是文幼。”
盛炀说完,转身就走。
剩下温锦独自站在客厅,茫然出神。
温锦这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觉,脑子里回想的都是盛炀说的话。
和温潮生打架的人是文家人。
怪不得盛炀那么护着那人,也怪不得就连乔乔家里也打听不出来关于对方的一点消息。
温锦坐在床上,手机的灯光亮了又暗,将她此刻所有烦恼都表明出来。
太阳穴的位置一抽一抽地疼,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或许乔乔当真一语成谶,确实是文幼故意让人去挑衅了温潮生。
第二天一早,她再次去了监狱。
那些事情,她要再好好确认一下。
可温潮生却只是哀哀地看着她:“小锦,别为我的事情操心了,爸爸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温锦摇摇头:“您现在这样,我又怎么可能快乐起来。”
况且,倘若真的是文幼在背后指使的话,
那就是她连累了爸爸。
温锦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一片坚定。
她喃喃道:“爸,我不会再让您受委屈了。”
探视时间结束,温锦索性去了领导办公室。
她要到了那个狱警的**。
文涛。
可即使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在顺着地址找过去时,看到文幼的瞬间,温锦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掌心。
文幼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看见温锦的瞬间,她眉梢轻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低头和中年男人说了两句,中年男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温锦上前一步:“文先生您好,我是温潮生的女儿温锦。”
“关于我爸爸和您发生摩擦这件事,我有一些……”
话还没说完,就听文涛冷哼道:“杀人凶手的女儿?你也好意思到我面前来?”
“怎么,你爸爸当初肇事逃逸致人死亡,现在又想把我打死是吗!”
文涛的情绪有些激动,温锦好几次想开口,都被他打断。
文幼拍着他的肩膀,不赞同地和温锦说道:“温锦,我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是想做什么,但是我叔叔现在明显不能受刺激,还希望你离开。”
温锦垂目看着文涛,他穿着病号服,但是身上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而且刚刚温锦也去了医生办公室,知道文涛也没有任何内伤。
比起来,温潮生受的伤更加严重。
文幼注意到她的视线,面色不改道:“温锦,我知道你过来想做什么,想让我叔叔不追究温潮生是吗?”
温锦看着她:“监狱里有其他犯人可以作证,是文先生率先挑衅的。”
“是吗?”文幼笑了笑,她眼里的讽刺毫不掩饰:“那为什么被判刑的只有温潮生呢,是因为他有前科在身吗?”
温锦身体站得笔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文幼,眼里的暗色全部沉底,幽深冷寂。
“文幼,有时候我也很佩服你从来不怕遭报应的勇气。”
文幼的表情明显僵硬片刻,下一秒她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紧紧盯着温锦:“报应这种话,都是你这种没用的人,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
“再说——”她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反问温锦:“我为什么要怕报应?”
有些人天生的气场不合,比如温锦和文幼。
文幼很清楚的记得,她在第一眼看见温锦的时候,就不喜欢她。
一个保姆的女儿,却偏偏可以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凭什么呢——
看着病房门口快要进来的人影,文幼抬步上前,凑在温锦耳边,小声说道:“温锦,像你和你爸这样的人呢,就算我弄死你们也不会遭报应的。”
“谁让你们天生下**呢。”
明知道她在挑衅,也明知道大概率身后又有谁在看着。
可温锦还是抬起手,一耳光扇在了文幼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在病房里。
而下一秒,她就被人从后面捉住肩膀,直接推到了另一边!
肩膀直接撞在墙上,连带着整个手臂都有些麻木,可见得动手的那人用了多大力气。
温锦忍着疼痛,抬起眼睛,直接对上了盛炀冰冷刺骨的眼神。
他眉骨下压,唇角掀起,吐出几个字:“你在找死?”
温锦顶着他吃人一般的目光缓缓起身,不知道肩膀那里到底撞得有多厉害,又疼又麻的感觉从肩膀传遍了整个身体。
而后连带着脑袋也跟着一起眩晕。
温锦看着盛炀紧紧护在文幼身前的模样,她扯了扯唇角,目光却仍旧落在文幼身上。
她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动手是吗,文幼?”
就算文幼是故意演戏给盛炀看的又怎样。
她本就讨厌文幼,她们也不可能和睦相处。
触摸着自己无名指上曾经被文幼烫出来的伤疤,温锦觉得自己这一巴掌也不算亏。